陳清倒抽一口涼氣，眼中的一絲戾氣轉瞬即逝，婚服袖中緊握玉簪的手指也在一點點鬆開。
剛才差一點就要暴起動手了……還好崔小姐並不是想真正下手殺他。
想著，陳清心中又湧起一股違和感。
總覺得……哪裏不對？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過……妾身向來都是很大度的，夫君既然想先拜堂，妾身依了便是。”
剛才還煞氣十足的崔小姐語氣一轉，又變得溫婉柔和起來。
“多謝娘子成全了。”
陳清裝模作樣地合袖作揖，盡管他現在的模樣狼狽不堪：從脖頸處流下的血液沾染在婚服上，讓本就鮮紅的婚服更加刺目。
崔小姐“啪”得打了聲響指，那原本已經弱下去的嗩呐聲頃刻間又重新高漲起來，其中有一道嘶啞又響亮的聲音喊道：
“一拜天地——！”
在嗩呐聲中，崔小姐率先彎下了自己柔弱無骨的腰肢。
原本不為所動的陳清瞬間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在自己背上，令他跟著崔小姐一同彎下了腰，背上的壓力這才消失。
待兩人直起腰後，陳清趕緊攔住了立刻就要再拜的崔小姐。
這第二拜……可就要拜高堂了。
“娘子啊，眼下老爺和夫人都已經……我們又該如何拜父母？”
“這有何難？”紅蓋頭下傳來崔小姐低聲的淺笑，“你看看門口站著誰？”
聞言望去，陳清立刻瞪大了眼睛。
隻見婚房敞開的門口處，一具腐爛得不成人樣的高大男屍與一具枯槁如幹柴的女屍雙雙站立在門坎前，兩雙空洞的眼睛正與陳清對視著。
怎麼回事？他們的靈牌明明已經……為何崔小姐還能操控他們屍體？陳清頓時警覺了起來。
“二拜高堂——！”
這一次陳清學乖了，沒等那股壓力出現，自己便搶先朝那兩具屍體拜了一拜，期間還用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跟著拜下的崔小姐。
真是不對勁……違和感越來越明顯了，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一拜過後，老爺與夫人的屍體一同開始崩裂，化為一灘黑水和碎塊，徹底消失了。
“夫妻對拜——！”
嗩呐聲猛地又提高了幾分，陳清隻覺手上一涼，便看見崔小姐握住了他的雙手，將他拉到了自己麵前。
兩人麵對麵拜了下去，婚房中的所有燭火在這一刻變得忽明忽暗，垂下的紅蓋頭在陳清臉頰上摩挲著，讓他有些發癢。
“送入洞房——！”
霎時間，婚房外側的燭火盡數熄滅，婚房的大門也被陰風裹挾著重重關上，徒留裏屋臥房內還閃爍著猩紅的光芒。
“進去吧，夫君”
崔小姐拉著陳清的手，全然沒注意到後者已經被凍到血管發黑的手腕，步調緩慢地走進了臥房中。
拉著他在婚床邊坐下，崔小姐終於又開始重複起了自己最開始的訴求。
“夫君，這是最後一遍了……”她的聲音突然不複先前的柔和，變得寒意刺骨，殺氣森然：“現在，立刻掀開我的蓋頭。”
“不然……我就要掀開你的頭、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