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二十四年十月初十,在申屠鴻風的咄咄逼人的質問之下,謝雲璋向申屠鴻風上言:
“高宗率將從駕人兵,拔刃鳴金鼓向幼孫所止;遷懼兵刃相接,即敕將士不得有所傷害,違令以軍法從事。太子舍人禹爭,橫入兵陳傷公,遂至殞命。輒收爭行軍法。臣聞人臣之節,有死無二,事上之義,不敢逃難。前者變故卒至,禍同發機,誠欲委身守死,唯命所栽。然惟本謀乃欲下危子侄(高宗幼孫),傾覆宗廟。臣忝當大任,義在安國,懼雖身死,罪責彌重。欲遵伊、周之權,以安社稷之難,即駱驛申敕,不得迫近輦輿,而爭遽入陳劍,以致大變。哀怛痛恨,五內催裂,不知何地可以殞墜?科律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皆斬。爭凶戾悖逆,罪不容誅。輒敕侍禦史收爭家屬,付廷尉,糾正其罪。”
申屠鴻風並不知禹爭原來身份並不明朗,抿了抿唇,終於不再鬧騰,算是接受了謝雲璋的這個解釋。
隻是在民間,關於他的功高震主,將皇家玩弄於鼓掌之中的傳言,卻是越鬧越明顯。
這樣的時候,謝雲璋隻是沉默。
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出門的時間越發少了,程阮這種時候總是在院子裏陪著他,也不怎麼說話,隻是拉著他的手,或是抱著他,像是以前撲騰到阿九的懷裏一樣。她仰起頭來,阿九會溫潤地笑,笑容好像百花盛開。
隻是,即使是程阮,這種時候,笑容也是勉強的。
宋蕙儀有時候會上門,提起來這一年發生的事,總覺得像是在夢裏一樣。她不好當著程阮的麵歎息,隻能將這樣的遺憾告訴家裏,告訴程峪。
程峪卻歎道:“儒家出世入世,講求得都是生前建功立業,死後得到功名,所以很多人都放不開這樣的名聲。——我們當初不就是麼?——論這樣的隱忍,謝遷卻比我們做的都要好。”
於是宋蕙儀抿了抿唇,也不再說話。
將功名利祿置之身外,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何況閹黨之亂鬧得太大了,申屠華石心中也本來就對皇室有著恨意,這樣的時候,她恐怕是希望鬧得越大越好呢。
與其讓申屠華石帶著西唐亂下去,還不如早些割痛,所謂破而後立,也不外如是。
隻是,這樣的破釜沉舟,又有幾人可以做到呢?
這事兒一出,先前申屠濟的那一支就立馬抓住機會要謝雲璋低頭,就是因為現在最適合做皇帝的人就是高祖幼孫了。如果現在不殺雞儆猴,那幼孫這樣年幼,還不過是牙牙學語的階段,大權大半旁落謝雲璋身上,等待幼孫成長的這麼多年時間,又怎麼能確定謝雲璋屆時一定不會反呢?
所以,盡管他們也知道申屠華石該死,但是卻一定要將這樣不臣的名聲放到謝雲璋身上來。
而沒有出乎他們意外的,謝雲璋在上書了先前那個請罪的折子之後,很快就又上了一道折子。
希望高祖幼孫能夠登基。
當初申屠濟前去逼宮,高祖就死了,但是隨即賢王就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對申屠濟動了手,沒有成王(申屠覆)的幫助,申屠濟根本不足為慮,賢王很快就將申屠濟趕下了台,並且將他逼宮的罪狀公諸於眾,從而剝奪了申屠鴻風的繼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