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果然是她看錯了眼,程阮才是藏得最深的那個?
懷著這樣的心情,祝華容入了東城謝雲璋暫居的府邸。
十七將祝華容延請入內,向謝雲璋躬身行禮後恭敬退下,並帶上了門。
祝華容盈盈拜倒,“公子。”
謝雲璋坐於上首主座,身形不動,外形上彰顯一種巋然。他微微向上抬了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紅木椅,“坐。”
祝華容依令坐下。
她想了想十七的提點,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輕重,便將這數月以來程阮的表現盡數告知,中間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提及程婧和程荑。
謝雲璋表現很安靜,一言不發的聽著她講。
直到說到程婧抄襲一事經由程阮曝光的時候,謝雲璋方才開口問道:“這麼說,她的才女之名實虛?”
祝華容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這問的是程婧。
她點了點頭,“是。——這姑娘本是個好苗子,隻是長歪了。”
謝雲璋不置可否,隻是吩咐道:“此事透露給梁京諸家族,盡快。”
祝華容聞言,咬了咬下唇,顯然有些不忍:“公子——這姑娘舉止雖不對,但到底是因著程家對她不起在先。她父母都去了,隻能靠著這名聲為日後綢繆(嫁入大家族),這樣,是不是有些過了?”
謝雲璋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祝華容頓時感到一陣冰雪的意味,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點頭稱了是。
謝雲璋卻不多言,隻是揮了揮手,祝華容躬身退了下去。
十七在門外相候,見她出來,道:“不是讓你說話注意些了麼?怎麼還是這樣的急脾氣?”
祝華容頗有些不滿地道:“公子也是糊塗了,怎麼就這樣就要毀掉一個姑娘的前程?她不過是搶了程阮的風頭而已。反正程五姑娘也不缺那樣的聲名。”
十七頓了一下,道:“祝六,你將此事想的簡單了。——你到城府之前發生在程五姑娘身上皇恩寺的那件事情,背後的人就是你頗為讚揚的二姑娘,這是其一。還有一點,今兒早上程婧抄襲事情被程阮說破——雖不知她是怎麼知道竟是程五姑娘的——但她隨後就去找了鐵蕭匡安,讓匡安對其下殺手。——若不是公子早有提防,今日之事,恐怕還難善了。”
祝華容掩了唇,有意想說些什麼,但想想程婧在謀略課上說出來的章程,卻又覺得仿佛應是題中應有之意。
“祝六,公子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糊塗。”
十七如是道。
祝華容神情恍惚,有些踉蹌地離開了府邸。
十七見她離去,又看了看躲在樹後的大長老,走上前去,躬身道:“大長老。”
大長老捋了捋潔白的胡須,“小十七,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吧?”
十七在心裏歎了一聲,道:“十七不敢忘。——這邊的事情早已完結,也該恭請公子回國了。”
大長老和顏悅色地道:“是啊,應該請公子回去了。”
十七推開門,看見坐在上首的謝雲璋,在屋中下首站定,躬身道:“公子。”
謝雲璋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事?”
“公子,主母(謝雲璋母親陶饒然)之事已經查明,公子該當早日回國。日久則恐怕生變。”
“是大長老讓你來的?”
“公子——大長老畢竟是主母留給您的人,在您身邊跟隨多年,有些話,不可不聽。”
他並未明說,隻是搬出了大長老的身份。他並不知公子和程五姑娘之間的過往,但大長老手中迄今仍握有四分勢力,若是大長老認為程阮阻礙了謝雲璋的腳步,依照他的性子,恐怕會先斬後奏。
反而是另程五姑娘惹禍上身了。
謝雲璋顯然聽明白了這其中給的意味,廣袖拂過扶手,起身下前來,在十七麵前站定,道:“十七,你該是我的人。”
——所以不必理會大長老的命令?
——可是他是大長老親手栽培起來的,萬萬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謝雲璋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於原地默然立了一會兒,終於轉身重新坐了回去,吩咐道:“明日啟程。”
十七趕緊稱是。
他抬頭看去,見謝雲璋已重拾書閱覽,遂躬身一福,慢慢退了出去。
大長老等候在門洞外,見他出來,迎了上來,“如何?”
十七頓了頓,道:“明日啟程。”
大長老頓時歡喜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