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始信人間別離苦(1 / 2)

戌時。九重天闕。

天蓍自羅迦方回來時,薑炎已在院落裏枯坐了一下午。雙目一動不動的盯著以往栽著芩霖花的地方,仿若是入了定。天蓍信步生姿的走進來,落座在他對麵。薑炎轉過眼簾,嘴邊笑意如同三月暖陽,“你去哪裏了?”

天蓍自然而然的應:“羅迦方。”

“噢?”薑炎挑眉,“去看蚩尤?”

“嗯。”

薑炎默然,探究的目光膠凝在她清冷雙眸中。良久,也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來。他別過頭,喉間發出低低笑聲,那笑意蒼涼,卻是越來越大。

天蓍不解,“你笑什麼?”

薑炎好不容易止住笑,如玉的麵容上增添幾分愛憐之意,“隻是想起世事無常,風水輪流這句話罷了。”

“什麼意思?”

薑炎忽地握著天蓍的手,說:“從前,你真心待我,我心中卻脫不了三界俗事,免不了算計,最後,以致負你一生。”

“你……”

天蓍話未說完,被薑炎打斷,“那日在裘渝島上,生死一瞬,我渾濁多年的心境才得到一絲澄明,看清了許多事物。天蓍,我不知我現在說的話你信幾分。若你相信,我薑炎就此立誓,絕不負你,你可願與我執手一世?”

視線在空中交錯,帶起許多陳舊的往事。往事如煙,如利刃,割開結痂的傷口,血流如注。天蓍眼中含淚,卻是情不自禁的囁喏了一句,“這句話,晚了這麼多年。”

薑炎緊皺的眉頭慢慢上揚,摟過她的肩膀,倒入懷中的溫香軟玉,在腦海裏織出兩世旖旎風光。

他絮絮低語,“隻要你我同在,山河不滅,就算不得晚。”

山河不滅。不知多年以後,這山這河,究竟是哪般模樣。

天蓍合了眼,在他懷中依偎著,放縱自己在這最後一刻留戀千年前的溫柔繾綣。然則時光如梭,轉眼便到盡頭。天蓍望了望天色,坐起身道:“你受傷時,紅蓮幫了我不少忙,今日他邀我去他宮裏飲酒暢談,我該過去了。”

薑炎思量了片刻,笑道:“我同你一起去。”

天蓍麵露難色,眼波流轉了一會兒,勉強應道:“好。”

紅蓮原本不待見薑炎,二人又因裘渝島一事頗有心結,是以在席間,氣氛甚是沉默。隻見天蓍和紅蓮一壇酒一壇酒的喝著,而薑炎在一旁幾乎一言不語。

紅蓮半壇酒下肚,蒼白臉上終是顯現出些許紅潤來,眼神微醺,看著天蓍說:“今日,我要與你不醉不歸。”

天蓍笑望腳邊的五大壇酒,諂媚的說:“我酒量淺薄,怎敵得上你。依我看,你應和薑炎來一場不醉不歸,化解多年的幹戈宿怨。”

兩人互看了一眼,都將頭別向了一邊,宣泄對彼此的不屑。

“您老二位好說也活了幾千年了,對什麼事不都應該看淡一點麼?更何況,暮芳菲已死,著實沒有必要再為她傷和氣。”

薑炎的手抖了一抖,深邃眸光落在天蓍身上,默了一會兒,隻手抱起酒壇,猛灌入喉。烈酒燒心,他俊逸的臉上沒有絲毫難耐。直至一壇酒見底,他將空瓶一摔,抹了抹嘴角,忽地縱聲笑道:“蓍兒說得對,芳菲已死。昨日種種,皆是虛妄。珍惜當下,才是你我應做之事。”

“哈……”紅蓮亦笑出聲,帶著半絲嘲諷半絲不屑,隨後抱起一壇酒,不甘落後的喝了下去。

天蓍拍手道:“如此便好。今後,我們三人,便在這九重天宮,不問世事,隻管作樂吧。”

說罷,自己也豪飲了一場。

待得酒過三旬。七八個酒壇全都摔在地上。薑炎因前些日子受了傷,體魄尚未完全恢複,如今酒勁上頭,隻能隻手扶著額頭,醉眼朦朧的望著天蓍。天蓍冰涼的指尖滑過他的臉,溫柔得仿似夢裏。

“你醉了。”

薑炎緊緊抓住她的手,閉眼笑道:“是。”

“我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說著,天蓍便要起身。薑炎一把將她拽進懷裏,暗啞低沉的嗓音附在她耳側,引得她心神蕩漾,“我不會放你走。”

天蓍狐媚笑著,拂開他的手,“你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好。”

薑炎不情不願的放開手,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天蓍才回來。而紅蓮,早已不知去向。明亮的紅蓮府邸,門窗緊閉,隻餘飲醉的二人。天蓍手裏端著一碗熱湯,步履輕佻的向薑炎走來。她舀了一勺,吹涼了喂在他嘴邊,媚聲道:“將它喝了。”

薑炎抬起眼簾,嘴角一揚,湯汁未入嘴,他已擒住了她溫軟的手。

“啪”的一聲響,玉碗裂成碎片。

他隻手帶得她起身,腳下往前疾走幾步,將她抵在了門側。天蓍耳根子滾燙,嬌嗔道:“你這個醉鬼,幹什麼。”

未說完的字,被火熱雙唇含在了嘴裏。這一吻,綿長而激烈,唇齒相交,抵死纏綿。這幾千年的愛怨情仇,都化為這吻中的撕咬。薑炎粗重的鼻息裏盈滿芙桑花的異香,腦中空白,隻有將她占為己有的欲望。輕衣薄紗一聲嘶響,白皙勝雪的肌膚脹滿他的眼簾。他貪婪的吮吸著天蓍的每一寸肌膚,手上一捏訣,兩人眨眼倒在了那一襲豔紅羅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