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琪琪越想越害怕,但她還是把手電筒照向左臂上那個向上高舉過頭的手上。
邵利琪很仔細的看,突然他說:“照向手心。”
朱琪琪大奇,也跟著注視起來,當她的手電筒照向觀音手心時,她幾乎要尖叫——觀音手心上有一顆眼睛。
這顆眼睛藏在拇指肌肉和掌心交接處,細長的,如果不是邵利琪仔細看,根本看不到。十分細長,就像一條裂痕,但並不是,因為裂痕中間,有一顆眼珠。眼珠的顏色是用深藍填充的。
邵利琪似乎明白了,他對朱琪琪說:“這是觀音指路的方式,四十二手眼中的第七式,右手千光眼,叫做施無畏手眼,意思是給在任何時候任何處所恐懼不安的人指路。”
朱琪琪恍然大悟:“給我們指路?”
“嗯。”
“可是這隻手朝上廟頂?”朱琪琪懷疑到。
“不,這也是個巧妙處,用右手示意,左手指路。”
“左,手?”朱琪琪用手電筒照向這隻垂著的左前臂,仔細觀察左手的手勢,手的背麵朝著他們,所有的手指都微微彎曲。
“難道是指向廟的正後方?”
“不錯。”邵利琪點頭。
他們離開了霽褔堂。
外麵的雨傾盆而下,雷聲不斷炸裂。雨水順著邵利琪頭發呈柱狀下湧,他們在濕漉漉的雨幕中緊緊相靠。隻有在唯一的接觸那一麵保持著兩個人僅有的溫熱。
他們來到霽褔堂的背後。
霽褔堂原本就是靠山腰修建的,霽褔堂的背後,自然就是山的前壁,經過改造已經和霽褔堂後牆幾乎相溶了,隻留下大約能通過一個人的間隙,這些間隙填充滿濕滑的青苔,還有草。但仍不妨礙一個高大的男人通過,朱琪琪想到,鎮長經過這裏。這原本是毫不起眼的山腰,這原本是毫無人煙的霽褔堂背後,卻藏著一個驚天的秘密。
當他們走了大約到堂的背闊麵正中心,觀音所對應的位置,看見一個山洞。
想象得到,在每一座山,都會有那麼幾個洞,這些洞就算張開嘴巴晾在所有人麵前,也沒人關心,誰關心一座不高的山有個巴子山洞呢(我的中學建在山邊,那座山就有好多洞,至於那些洞怎麼造成的,我至今不明。)
邵利琪想都沒想,就鑽進去了。
當他進去以後,他才突然想到應該打開打火機,他掏出打火機,把火焰調到最大,轉動小輪,火噗嗤一下亮了起來。供氧良好。
他回憶那天夜晚和朱琪琪在火光中雙目相視。
朱琪琪進來了,因為邵利琪用外套護著她,她上身隻有少量淋濕,但是這時,邵利琪仍用他的袖衣仔細的擦著她額角以及鬢發邊的水珠。朱琪琪看不見,邵利琪自己已經淋得滿臉是雨。但他似並不在意。
他們往洞的深處走。
突然邵利琪停了下來,朱琪琪慣性往前,被他製止了。
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兒,頓時,劍拔弩張。
邵利琪看到了什麼?
朱琪琪的手電筒指向麵前,光一直集中的投注到更前麵更無知的黑暗中,沒有東西擋著光束,朱琪琪突然意識到,這些東西,是在腳下。她的手電筒往前方的腳下投去。
她整個人瞬間嚇傻了。
是一個男人,背靠著洞壁坐著,他的雙腿張得很開,眼框圓張著,一隻眼珠斜視著他們,他的腦瓜有一半癟了,就好像被西瓜刀平整削開一樣,這削掉的一半隻有頭皮,那些不見了的內容物全流到他脖子上了。
已經凝固了。
即使感到惡心,朱琪琪卻相信她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傾倒光了,以至於她不再有嘔吐反應。
她相信麵前的這個人是中毒。
因為他的臉部已經扭曲了,鼻子邊竟然因為肌肉牽拉而出現兩個洞,齜牙咧嘴像是獸類。但他的情況仍看起來極慘痛。
這具屍體意味著什麼。
邵利琪知道一味的恐懼不前並沒有用,他必須要搞清楚一件事:這是他的死亡現場,還是有人蓄意把他抬進這裏。
如果這裏是他的死亡現場,那麼他們一定不能再往下走了,裏麵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瘴毒,而如果是有人蓄意把他抬進這裏,他們可以往下走,但必須十分緩慢而小心,有人途徑這裏,這個人不知是敵是友。
邵利琪示意朱琪琪不要動,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這個男人身邊,他用手把男人的背扶起來,仔細檢查男人身上凝固的物質,現在邵利琪隻需要計算出這個男人遺失的腦內容幹物質,再與他看到的對比,如果吻合,這裏是死亡現場,他隻看了幾分鍾,已經有了結論。
他對朱琪琪說:“我們減慢速度往下走。”
“他是被抬放在這的嗎?”朱琪琪猜測到。
“對。”邵利琪回應到。
“為什麼要把屍體刻意抬到這來?”
“往前走就會有答案。”
他們又走了幾分鍾,100處出現第二具屍體,是一個中年女人,如果不是邵利琪示意她,她肯定會踩到她,山洞拐了一個很大的彎,拐彎處停放著第三具屍體,是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男學生。接著他們遇到了第四具屍體,是一個老女人。戴著的花色毛線帽上沾滿腦漿,朱琪琪幾乎崩潰了,她不知道往裏還有多少具屍體等著她,她會不會踩到某一具,會不會踩到本身就脆弱幹癟的頭部,然後腦漿像稀糜的西瓜一樣爆出來。
朱琪琪感到腿抬不動了,接下來她的腿抽筋了。
也許是害怕,也許是嘔吐導致的脫水,也可能是她本身鈣質不足,她雙腿一並抽筋,她就突然一屁股跌在地上,然後兩隻腿抽搐起來,她疼得不得了,眼淚刷刷的往下流。
邵利琪把她整個抱起來,讓她幾乎躺在自己手臂上靠著他胸膛,抽筋持續了幾分鍾,然後有長達十分鍾她動不了,邵利琪就抱著她往前走,邵利琪知道他必須跨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他甚至不驚訝在拐彎處可能會踩到屍體,但是他並不特別恐懼。
朱琪琪感覺好多了,她不想邵利琪一直負擔著她。
邵利琪輕聲告訴她:“這裏的屍體都是人為放置的,目的是毀掉這個入口,讓這個入口被自然吞噬。”
中瘴毒的人體會變成瘴源,這件事曾在邵家發生過,利用這一點把這個入口吞噬抹滅。
他們繼續走了一會兒,突然邵利琪把呼吸聲都壓低了,朱琪琪也感到了什麼異常,他們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一陣摩擦聲……是一陣腳步聲。
他們終於和這個放屍體的人撞上了。
這個人到底是誰,是深諳瘴故的鎮長嗎?
也許這個人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也可能是正在逃走的瘴鄉居民,也可能是他們的同伴黃靜文。
不過,他們絕不能輕易暴露自己。
朱琪琪把隨身攜帶的刀遞給邵利琪。
當邵利琪把刀打開時,這陣腳步聲突然間消失了。
他們都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但仍強行屏住呼吸,仔細聽起前方的動靜,那陣聲音又傳過來了,消失的腳步聲又出現了……越來越近。
邵利琪示意朱琪琪,他們同時躺了下來。
邵利琪不知道這個決定正不正確,但是如果這個人與他們撞擊,最有可能對他們發動攻擊而不是問好,為了不做最先暴露的那一方,邵利琪選擇裝作屍體躺在地上,他的手心遮著刀,一旦被發生,他會立即發起主動。
這個人已經非常近了。
這個人手上隻有一個打火機,看得出他已經在這裏活動很久了,因打火機不能過長時間點燃,燙手的時候這人選擇了關閉,這也是他們沒有發現彼此的原因,這人正好關閉了打火機,而邵因為夜視而不需要光,朱琪琪也關閉了手電筒完全由邵利琪引導,因為她害怕看見死屍的慘狀。這時這個人又把打火機打開了。
邵利琪一直睜開著眼睛,他看見這是一個陌生人,瘦瘦高高的,打火機的光線小得可憐,這人隻能看到一米以內的環境,幾乎不可能發現邵利琪,這個男人是長臉,他在打火機上點了一根煙,他本來就瘦得薄皮的臉頰在吸煙時更往下癟,就像具直立的幹屍。
抽第二口煙時邵利琪突然捕捉到一個極細微的聲音。
來自另一個方向的暗處。
“磕”
扣動扳機的聲音。
“嘶嘶”
子彈飛過空中發出響尾蛇一樣的致命警惕,瞬間衝向了這個直立的人,接著這個人就砰一聲倒在了地上。
過了幾分鍾,這個藏在暗處的人現出了真麵目,邵利琪看見王鎮長提著一把長口型的槍向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