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鎮長(2 / 3)

邵利琪從背後輕輕抱著她,信手撫摸她柔軟的長發,

當她以為她的淚已經流幹了時,她轉身喚醒邵利琪。

“你想幹什麼?”渾濁的黑暗裏他睜開眼睛,他就好像從未入睡一樣疲倦萬分,他的眼瞼線鑲嵌到很靠上,整個眼睛顯得極深邃。

“現在就離開這個鎮。”朱琪琪說。

邵利琪立即起身,他走到窗台邊,靜靜注視著樓下那些尚未撤除的警戒線,但是深夜中,樓下一個人也沒有,那些設置的障礙物和警戒線就像毫無作用的擺設。

A樓漆黑漆黑,所有的住戶已經熄燈了。

就好像所有人都已經死了一樣。

“我們走吧。”他說。

“那個嬰兒怎麼辦?”她擔憂到。

“這是他的命運,我們帶不走他。”

在通氣不暢的防空洞,他們的方向都尚未決定,也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計劃,要帶著一個隨時會哭,要鬧,要吃奶的嬰兒,無疑是增加危險。

“如果我們順利找到漏洞,很輕易就能離開。我們回來帶他走,好嗎?”朱琪琪問道。

邵利琪沉默了一會兒,說到:“我答應你。”

但是朱琪琪知道,她所說的輕易離開,是癡人做夢。

在走到玄關處,她的心被捏緊了一下,她感到一種近乎窒息的絕望,防空洞尋覓通往鎮外的隧道,這途中他們不知會遭遇何種危險,如果是遭遇瘴漏而雙雙暴斃,對於她和邵利琪也許也不算太壞結局,無論發生何事,身邊的這個人絕不會舍自己而去,這是他們互相最肯定的事,這種心境讓朱琪琪又感到堅強到足以驅散恐懼。她回頭注視著姑姑那道敞開的門,她很想進去再看一眼那個漂亮的嬰兒。

他們走了。

此時已經逼近了淩晨,朱琪琪隻帶了一個鋼筆式手電筒,邵利琪在黑暗中有良好的視覺,他走在更前,此時瘴鄉的空中充滿了波瀾詭譎的雲體,雷聲就從附近的郊外滾滾而來,街道上沒有一丁點光,朱琪琪的腹部一陣緊張,她想起因大量的胃液逆流導致她胃痛發作了,她沒敢出聲,她的手發抖得厲害,邵利琪把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外套的口袋裏,他知道朱琪琪肯定很害怕。

“我們要先去找黃靜文嗎?”朱琪琪問。

“他掌握了很多有效的線索,並且找到機會把有限的訊息透露給我們,就是想讓我們去找他。”邵利琪說:“但他並不值得信任。”

“我感覺到他另有所圖。”朱琪琪點頭:“如果他想得到的,跟我們的目的不衝突,我們可以去找他嗎?”

“但我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他一直在保護我。”朱琪琪迷惑的看向邵利琪。

“這就是他危險之處,他為什麼要保護你?”邵利琪說:“他的目的和你有關。”

“如果不去找他,我們怎麼獲知那些有效的線索?”

“我們先行動,如果沒找到或是難度大,我們再請求他幫助。”邵利琪說。

朱琪琪點頭,向邵利琪靠了一些。

“我們先去防空洞,當然我們這麼做很盲目,還有一種想法就是先去鎮長家,去鎮長家會出現三種情況,一是他在家睡覺,我們就立即去防空洞因為直接入室太危險了,二是他醒著,他肯定是有事,他一出門我們就跟在他身後。三是他不在家,我想辦法進去,看能不能找到線索。”邵利琪想到一個這麼龐大的布局不可能沒留一絲痕跡,他覺得鎮長應該會有對該事件布置留下的記錄(事實上的確,鎮長有一本日記,詳細記錄了瘴鄉事故的前因後果,日記我會在最後一章公布)。

朱琪琪說到:“鎮長就住在霽褔堂,那裏是敞開的,而我知道的唯一的防空洞入口就在霽褔堂。”

“那就是說他的臥室可能什麼線索也沒有?”邵利琪眉心掠過一絲失望:“也對他這種人是把秘密藏在肚子裏。”

“他怎麼會住在霽褔堂?那不是一個……廟嗎?”邵利琪問。

“他說是方便測量瘴位。”朱琪琪回答道。

她此時把關於霽褔堂遇到穿道服的鎮長這件怪談告訴了邵利琪,邵利琪在聽第一句就忍不住發笑。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他對你沒有敵意。”邵利琪笑了笑。

“他為什麼要糊弄我?”

“也許他是為了營造自己的神秘感。”邵利琪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又笑了起來。

“但他說隻緣身在此山中,我覺得他的意思是你跟瘴鄉有關,意思是你早就置身局中了。”邵利琪一說,朱琪琪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難道是瘴災的發生是我引起的?”

“不對。”邵利琪說:“據我們分析,這場災難橫陳很多年,那時你才多大?沒出生呢。”

“你再回憶一下,他說不識廬山真麵目這個廬山象征著什麼?”

“好像說的是瘴鄉,但又好像不是。”朱琪琪皺眉道:“如果他是知情人,即是說他說的話看起來瘋瘋癲癲其實可能是真相?那他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

“也許你真的死過一次。”邵利琪說:“你不妨回憶一下,在你的人生中是否有某一段時間,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做了什麼?”

“我想不起來了。”朱琪琪如實回答:“很多事情我都忘記了。”

“如果我死過,那現在站在你麵前的誰?”

“另一個朱琪琪。”邵利琪說到。

他這麼一說,兩個人都驚呆了,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霽褔堂附近那條斜坡旁。剛開始邵利琪沒想要認真,隻是拿朱琪琪打趣,可是越到後麵,他就越覺得這些事暗藏玄機,他甚至覺得自己差一點就想起來了,可是瞬而他又忘記過去,不知道自己要想起什麼。

朱琪琪此時在想那個有紋身的邵利琪。

不管如何,這個世上有兩個樣子一模一樣,身份一模一樣的邵利琪,都是作為她的高中同學出現,這之中就是存在著難以解釋的謎題,假設朱琪琪曾死過一次,那麼毫不誇張的說她經曆了一次複生。那麼邵利琪是否也是這樣呢。

有一束閃電幾乎就在他們頭頂,轟隆——雷聲震在他們耳底,一陣陣冷風從旁側刮出來,一滴冰冷的雨落到了朱琪琪臉上,然後是脖子上,接著啪啪啪啪啪如豆大的雨滴淋了下來,邵利琪把外套展開抱住朱琪琪,他們此時已別無選擇,穿過窸窸窣窣的山路躲進了彌漫漆黑的霽褔堂。

盡管剛才朱琪琪刻意描述了霽褔堂那些石像的恐怖,邵利琪看到時還是要嚇一跳,這些肉條感異於常人,身形巨大的石像一座座盤在霽褔堂,就像一個個沉睡的巨人,一旦驚動就可能動起來。正中間是觀音。

朱琪琪不敢用手電筒去投射觀音,她覺得這座觀音不是一般的怪。

她想起了看到觀音姿態高壓電纜之後的可怕經曆。

她嚇得不停的發抖,他們小心翼翼,沒有對話,邵利琪徑直走向朱琪琪描述過右側的小黑洞裏(鎮長曾從那裏出來),那是一個狹小的側堂,裏麵的環境很簡陋,沒有窗,而通向主堂間是沒有門的,這意味著鎮長幾乎每夜和這些石像一起入夢。

不僅要承受漫長的孤獨,還有深長的恐懼。

邵利琪的視線下,側堂簡單的床上有折疊成方形的被子,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幾乎本能的對被子,床仔細搜索,一無所獲。

他走回到朱琪琪身邊,繞著肩抱著她。一邊說:“鎮長日夜工作,什麼都沒留下。”

朱琪琪得知這是個空廟,心裏舒服了一些,她不必承受多種恐懼,一來自死人(石像),一來自活人(鎮長)。

這時邵利琪腦海仍在搜索著某件事,也許是某個詞,他覺得至關重要,但仍不能立即就獲得,他用目光把這些石像仔仔細細的觀察一遍,最後他的目光落到觀音上。

他找到了,他腦袋不斷向他呈遞正加強信號的,就是這個東西。

觀音。

朱琪琪似乎意識到什麼,她說:“那個觀音怪怪的,我都不敢看。”

邵利琪:“你覺得觀音哪裏不對勁?”

朱琪琪:“我隻見過兩種觀音,一是坐在蓮花台的,很端莊,一是送子觀音,抱著嬰兒。”

邵利琪:“這是一座指路觀音。”

他繼續說到:“你用手電筒照住觀音的手。”

朱琪琪第一次聽到說指路觀音出現在廟裏。

這種觀音一般出現在神話裏,像西遊記,白娘子那樣的,可是現實中竟然有人在廟裏修建一座指路觀音,這太不可意思了。

朱琪琪用手電筒投向觀音,先是投到了肩前,觀音有兩隻手臂,兩邊肩膀都張開,左前臂的垂下的,這隻手臂極為奇怪,試想一下就算是一個人胳膊打開和肩同一線前臂卻要下垂,和胳膊呈90度,這個動作對這個人本身很不舒適,一個石像卻要做成這種動作,難怪看著就不舒服,右胳膊仍然和肩並線,但是右前臂卻是往上舉的,和左邊完全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