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冒險?”
“我假設這個人根本沒有把全鎮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他隱瞞瘴災甚至我們無法推測出災難的毀滅性有多大,如果我們貿然出現,我們很可能被殺。”
“可是我們是兩個人,他是一個人。”
“我們在明,他在暗。”
“他會冒險殺人?這可是違法。”
“在這與外界完全失聯的瘴鄉,他就是法律。”
突然朱琪琪渾身一顫,她看見王鎮長正從那些延綿的火光裏走向他們。這個男人很高,肩很寬,一點兒也不駝背,他臉上風霜正濃,他的眼睛很有神,幽幽的發光。他這次穿著一件卡其色夾克,帶著深色圍巾。他的穿戴都很整齊。朱琪琪想他果然有問題,一場這麼大的火災,他竟然到事後才出現,而且穿戴還這麼幹淨整齊一點倉促的樣子都沒有。
此後朱琪琪幻想到,鎮長在深夜穿著軍綠色上下分穿雨衣,濕漉漉的窺探著鎮上每一戶人家。
在有警覺的家庭後邊標記,然後一把火燒光。
鎮長對朱琪琪說:“受火災影響的家庭暫時搬住到霽辰路108弄的廉租房,年輕人盡力去幫忙。”
朱琪琪問:“租金是政府支持嗎?”
鎮長說:“是的。”
邵利琪說:“我們這就過去。”
這兩個年輕人佯裝一無所知,當邵利琪牽著朱琪琪的手往前走時,朱琪琪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鎮長,她還是注意到這個人手指又粗又長,隱隱看得出虎口還有老繭。
她想象了一下,他握過槍。
邵利琪低聲問:“你覺得我們和他,哪邊比較有勝算?”
朱琪琪突然說:“如果他有槍呢?”
邵利琪被問楞了。
“但是我們有三個人。”朱琪琪說:“還有黃靜文。”
“如果他是鎮長那邊的呢?”邵利琪反問道。
聽說,兩個人在一起,如果越來越和,便會越愛越深。朱琪琪也許感覺到一種熟悉感,就好像麵前這個多年不見的男孩,和一直作為暗戀者的她,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們默契感很足,很了解彼此,很欣賞和認可彼此。
可以說,在瘴鄉這段詭雲密布,危險緊迫的時光,在朱琪琪之後的回憶裏,是她人生當中最快樂的時光。
在朱琪琪和邵利琪搬住到廉租房的途中,他們遇到了黃靜文。
她遇到黃靜文,心裏暗暗的一驚。
這個人有問題。
首先讓我們來一條條列舉黃靜文的問題:1,他是如何在未見麵前就了解到朱琪琪的處境的?2,他的外觀條件和有力的敏捷身手,不像是一個平平教師。3,他對瘴鄉的好奇,遠大於同樣處境的朱琪琪。4,他為什麼非要拉上朱琪琪做同伴,以他的能力要離開瘴鄉,獨自行動更加方便。5,他開館的熟練手法,對屍變的強硬抹殺,都不像一個平常人。6,他對瘴氣惡化的危險性的正確評估,就好像早就知道了。7,他下午剛警告朱琪琪必須搬走,然後就立即發生了火災。
這些事她從來沒仔細整理,也沒向邵利琪提過。
她隻是一句帶過,黃靜文,男,21歲,小學體育老師。遇到她後一起商議離開瘴鄉。
黃靜文看著朱琪琪,他說:“你不要搬去廉租房。”
朱琪琪問:“為什麼?”
“先搬來我這邊住,行動會方便些。”
“不行。”邵利琪說到。
黃靜文看了一眼邵利琪,邵利琪就微笑著平視他,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但他的語氣嚴厲得像是一個命令。朱琪琪說:“我還是想搬去廉租房,我們可以在某個地點集合。”
“我的意思,是廉租房條件不太好,我住一套房有幾個空房間,這樣我們也好交流對嗎?”
“不行。”邵利琪再次說,他眼尾還是帶著笑,彎彎的深深的眼尾。
“我們還有很多東西,全放在霽虹路上,黃靜文你方便幫我們搬去廉租房嗎?”
“好吧。”黃靜文說。
“為什麼要一起行動?你說的行動又是什麼?”邵利琪問道。
“我在防空洞發現了物資。”
黃靜文一席話,說得朱琪琪和邵利琪同時為之色變。
“有人在防空洞放物資?”邵利琪說:“已經有人嗅到了危險,打算在防空洞避難?”
“我在今天淩晨3點左右,跳入防空洞探查出口,結果意外撞見了囤積的物資,有人打算進入防空洞避難,這證明了另一件事:瘴鄉已在被封鎖了。”黃靜文說到:“之前打這個鎮線上外的電話就會顯示打不通,從今天開始,如果打線外的電話就會自動撥斷隻聽得短嘟聲,在北郊長途客運站麵前那條109高架路已經被人為毀斷。如果猜得不錯的話,接下來可能會出現加油站停止供油,水電站停止供電停止供水。”
“你猜測大約幾天之後會發生斷水斷電?”邵利琪問。
“一周以內。”
“意思是一周所有人就會察覺到災難,那個時候誰都想逃走,到大家誰都想逃,就不會有漏洞可逃了,我們如果要逃走,就必須趁這一周內,封鎖小鎮的人正在實施封鎖但還沒完成的時候。你說的行動就是找到還沒封鎖的漏洞?”邵利琪分析到。
邵利琪的分析其實很正確,在災難來臨前,有一部分人已經先知先覺,膽小的人不敢抵抗封鎖,選擇囤積物資避難,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這也是一個警戒訊息,進防空洞避難其實象征著災難可能降臨到任何一個還在地麵上活動的人身上,但是防空洞就真的安全嗎?
朱琪琪他們有必要硬碰硬突破封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