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嬰兒呢?”朱琪琪問。
“你姑姑抱著他,但他一直在哭。”
“他們在哪?”朱琪琪左右張望,她已經被邵利琪拉到了霽虹路的路頭,這裏是鎮的西郊,幾乎是風源頭了,熱流吹不到她,她反而有點冷,她身邊是鎮糧食局,一座座的糧倉黑漆漆的立在那裏。
“別動。”邵利琪對她命令。
“我自己也可以摁好。”她說。
邵利琪沒有理她,仔細檢查,傷口止住血了,還好離動脈很遠,但是口子很大,邵利琪仍擔心會有滲血,而且空中炸飛的玻璃也容易引起感染。
“你怕嗎?”他突然問。
“什麼?”朱琪琪沒明白他的話,又問道:“為什麼會著火。”
“目前解釋是第十戶二樓手機充電器插座接頭落在被子上導致的走電著火,但是我覺得似乎有些故意。”
(各位注意了,手機充電器使用完不要一直插在插座上,接頭落在被子裏可能導致走電著火,鄰居已出現嚴重火災。)
“故意?”朱琪琪問道:“為什麼要故意放火?”
“我隻是猜測,似乎大家都早就知道了,沒人受傷。”
“可是我們也損失了很多。”
“如果我的猜測正確,這裏很多人應該都把重要物品轉移了。這裏隨時會瘴漏,大家處境危險,要排除險境,所以放火。”
“有那麼危險嗎?”朱琪琪還是無法相信。
邵利琪對她說:“從現在起,你別離開我。”
這聽起來像是命令的話,卻帶著乞求的味道。
“如果大家想搬走,為什麼不早早搬走,而是放火?”
“因為這個鎮有兩種人,一種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為了不造成另一種人恐慌,而多做了些事。”
“我的姑姑和姑夫是哪一種?”
“第一種。”
“那麼就是說,他們早知道怎麼回事了,而且很有可能知道怎麼離開這個鎮?”朱琪琪的臉色終於從一種潛意識的恐懼中緩解了過來。
“問題是怎麼讓他們說。”邵利琪說。
邵利琪看著朱琪琪,此時他的目光裏充滿了溫柔,朱琪琪臉上都是淚珠,一粒一粒,邵利琪用手指輕輕擦去。
“關於瘴鄉的迷,我還有一個假設。”
“什麼假設?”朱琪琪問。
“這不是迷,而是一個災難,為了讓這個災難不被察覺,有人故布疑陣,讓它看起來像迷。”
“如果這麼說,那這鎮上有其中一部分人在故布疑陣,比如姑姑和姑夫那樣的人,他們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在掩飾小鎮隨時爆發的瘴災?”
“我是這麼推測的。”邵利琪說到。
“如果真的是這樣,瘴鄉地底的防空洞,也許是這些知情人秘密挖建的,目的很可能是要避難逃生。”
“瘴鄉有防空洞?”邵利琪對這個詞仍感到陌生無比。
這句話就像很細的一根針,輕柔刺在朱琪琪身上,逼迫她不得不想起在防空洞遇到那個身上充滿灰暗的失落的邵利琪,以及他永遠消失於世的紋身。她恍了個神,對邵利琪說到:“是防空洞,但又不僅是防空洞,在瘴鄉地底,是沿著住戶線路挖建的,有住戶的地下就有防空洞。”
“我明白了。”邵利琪輕喘出一口氣:“那不僅僅是防空洞。有人很可能用此秘密運輸物資。”
“既然能運輸物資,就是說,防空洞是離開瘴鄉的關鍵?”朱琪琪驚到。
“對,我想說的就是這一點。”邵利琪說:“我想我們根本沒必要讓他們開口,防空洞一定有隧道通向鎮外。”
“朱琪琪,你到過防空洞,你可以回憶下,有沒有什麼特別。”邵利琪提到。
朱琪琪回憶她僅有一次的防空洞遊離,一直通往地下,起先是完全找不到出口,就像發生了時空扭曲,再往前回憶,在霽褔堂山背發現防空洞,觀音姿態的高壓電纜,觀音。似乎一切都有著某種指向性,最後她回憶到鎮長。
“鎮長很特別。”朱琪琪說。
“你?”邵利琪對她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表示驚歎。隨後他又恍然大悟,他笑了起來:“你說到的絕對是關鍵,我們之前怎麼沒想到?”
“如果是有人故布疑陣掩飾瘴災,挖建驚人設計的防空洞,利用地下運輸物資,掩飾所有發生的不正常預警,這些事也隻有他能做到了。我們偉大的王鎮長。”邵利琪的聲音有點低沉,好聽的音質在一種顏色鮮明的語調下,更令人感到一種殘酷的冷漠。
“我很早就感覺到他有問題。”朱琪琪說:“如果把這視為我們離開瘴鄉的突破口,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他為什麼要掩飾一場災難?”邵利琪思索到:“以我們對瘴鄉曆史的了解,這場災難幾十年前就潛伏於此,當時為什麼不提出,不一起離開這裏,而是要留下來?”
“除非它不僅會爆發而且會?”
“擴散?”邵利琪接話到:“可是大家留下來也沒有意義?監測何時爆發,這隻需要用勘探衛星就可以完成。”
“也許它不僅僅是場災難呢?”
“還有什麼別的東西。”邵利琪點了點頭:“一定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我們沒有想到。”
“我們晚上去找鎮長問清楚?”朱琪琪說。
“如果他保持緘默,那我們也無可奈何?”邵利琪有些泄氣。既然王鎮長肚子裏有個天大的秘密,他會不吐不快嗎?顯然不會,從這個誇張的行事風格可以看出,他背負的絕不隻是這些,他會開口嗎?
“朱琪琪。”邵利琪說:“我們不能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