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情願,卻也隻能幹了,而書架的高處,他還不得不爬上梯子才能夠得著。
“真是個煩人的活計……”常樂一邊這麼想,一邊靠在書架上偷閑,就在這時,一本書從最頂層的書架上掉了下來,正好砸中他的腦袋。
“誒呦,”常樂捂著腦袋叫了一聲,低頭一看,是一本色彩斑斕的書,上麵密密麻麻排列著他看不懂的文字,他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不僅是因為這色彩,還有從中散發出的一種道不明的氣勢,仿佛錦繡山河,綠衣少年,紅裝少女,以及這天下萬物都被糅雜了進去。
常樂從來不知道他們家還有這麼奇怪的書,可還沒待他多想,這本書就“嘩啦啦”翻動起來,直掀得他眯起了眼睛。
“這是怎麼回事,書房裏可沒有風啊!”
隨著最後一頁合上,這本書炸成一團斑斕的流光,仿佛恣肆狂舞的蝶群般倏忽而起。常樂不由自主便後退了一步,而這團流光看到常樂卻似看到了獵物,急躥這向他湧去,沒等常樂有所反應,便一頭撞進了他的額頭。常樂一時間隻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像一段絲綢般癱軟在地上,而剛才發生的一切,卻仿佛一場濃墨重彩的夢境。
隻可惜,並非如此。
常樂還驚魂未定,腦海裏就響起了一個極端蒼老的聲音。
“你叫……常樂?”
“……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恐懼,但這恐懼卻一閃即逝,並非因為常樂的鎮定,而是這個聲音讓他不由自主就冷靜了下來。這個聲音這種力量,就是他剛才從書中感受到的氣勢。
“我想你應該沒聽過我的名字,我叫迪啟。”那個聲音毫無聲調,卻仿佛包羅萬象,好似從中能聽到整個天下的紛繁與浩瀚,“看來我運氣不錯,竟然遇到個舊神。先不論資質如何,我做的那一切卻總歸沒有白費。”
這本書,就是300年前,迪啟一口吞了“書塚”之後所變成的模樣。而他所說的舊神,是身懷名為“禦”的力量的生靈。
這天下有兩類生靈,一類信仰意誌諸神,他們被稱作舊神。一類信仰英雄神明,他們被稱作新神。舊神被諸神賜予禦。禦是統禦五行、以及其繁衍出的萬千屬性的能力。它由血統傳承,不同的血統會擁有不同的禦,而相同的是,曆史越長,禦越強。所以舊神一般都是淵源流傳的大家族,而隨著春秋更替,歲月增長,各大家族也產生了各種不同的操縱禦的方法,這就是神秘莫測的禦術。
至於新神,他們被諸神賜予了“修”。修可以讓身體獲得突破極限的力量,它無關血統,不論資格,僅僅依靠各類記載著“修術”的書籍就能修煉。
由於不同的特性,舊神數量稀少,不過是一些曆史悠久的家族而已。而新神是這天下戰士的主要組成部分,但卻魚龍混雜,參差不齊,絕世的高手和不入流的小賊都混於其中。
諸神們究竟偏愛舊神還是新神,誰都不得而知。
但可知的是,迪啟,他需要的是舊神。
常樂從地上爬起來,他此刻本應該震驚,但卻不由自主地和迪啟攀談起來:“你鑽進我的身體裏,是想要做什麼?”
迪啟道:“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應該知道‘書塚’以及那108本禁書的事情吧。”
常樂回憶了一下他看過的駁雜的書,然後點點頭說:“當然知道,那是108壞天罡亂倫常的書,所以被封印在五丈山。然而300年前五丈山毀於一場大地震,那108本書也永遠深埋在了地下。”
迪啟笑了:“哈哈哈哈,這便是這天下給天下人的交代?看來我給天下偷走的那一枚棋子,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啊。”
常樂渾然不解,隻感覺一陣接一陣的倦意從四肢百骸卷起來,很快他就眼前一黑就睡著了。
常樂睡了,迪啟卻沒有睡。他用一天一夜的時間,使常樂的身體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常樂還是常樂,但隻有等他醒來之後,才知道這天下卻已經不他所以為的那個天下了。至於那108本書,迪啟無法傳授給常樂,隻能將其變成了另一種形態,使其成為常樂兵刃,一種誰都意想不到的兵刃。
當第二天黎明的曙光灑在大地上,青山不變,綠水長流,而迪啟,已經完成了他要做的事情。如果偷走棋盤上的棋子沒用,那麼就往棋盤上放下一枚棋子吧。在這隻有黑與白的棋盤上,迪啟穿過山川河流,穿過陸地大海,穿過這整個天下,終於放上了一枚五彩斑斕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