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棋子
換了多少華服，卻依舊不敢與它照上一麵；
長了多少韶光，卻依舊不敢與它踏近一步。
這世上有一座樓，被稱作九州禁地。再絕色的美人，到這也不過能做個丫鬟；再絕世的高手，來此也最多能當個夥夫。
而這一天，這座樓卻來客人了。這位客人在侍女帶領下來到了樓外樓主人的房間，他推開門，剛跨進一條腿，裏麵響起一陣女子的讀書聲。
“秉燭夜遊，共將金銀烹狗。”
客人聽到書聲後停下了腳步，思索了片刻後才進入房間。房間裏白銀做了長桌，黃金鑄了高椅，那位讀書的女子就落座在這上麵。她手裏捧著一卷書，配以珠釵，著以青紗，飾以鉛華，和這滿屋子的浮華竟沒有半點不相配。
大概是聽到了這位客人進門的聲音，女子的目光從書簡裏抬了起來。當她看到客人的樣子，臉上微微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但這不過須臾時光，取而代之的是充滿奇趣的笑容，然後說：“池大人和傳聞中的有些不一樣哦。”
這位“池大人”，就是盛州侯池淵幼子池鄰兒，據說他出生時不辨男女，頭大身子小，模樣古怪，被他的父親稱作“怪物”。他的母親在生他之後的第二年就死了，這更印證了他“怪物”的傳聞，而真正的絕望卻才剛剛開始。隨著年歲的長大，池鄰兒的臉部日趨中性化，雖然誰都知道他是男兒身，可見到他時那聲“少爺”卻怎麼也叫不出口。與此同時，12歲之後，他的身形就再也沒長過。
對於這些，池鄰兒卻仿佛並不在意，他擺動著女孩般的大腦袋說：“傳聞不是我爹，不是我娘，當然不會知道我真正的樣子。不過‘小裙擺’你，好像也沒有傳聞裏的樣子啊。”
天下最著名的高樓，就是這座樓外樓，大家稱它的主人為小裙擺。這世上有多少張嘴，小裙擺就有多少模樣，但所有模樣，都似乎和眼前這個人不相符。
“你今天來，可是要問‘書塚’的事情？”
“樓主好廣的眼線，好密的消息。”池鄰兒拍了拍圓嫩的手掌，“800年前，有108本記載著‘禦術’的書壞了天罡，亂了倫常，被當時的大家族封印在五丈山，而這五丈山從此便被稱作‘書塚’。直到300年前，五丈山崩於天災。我想知道這件事真正的始末為何？”
小裙擺撥弄著鬢發道：“這件事，你卻真的問倒我了，這天下可能也隻有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不過我卻可以告訴你一點，書塚並非毀於天災，而是……”
“是什麼？”
“你可知道300年前最傳奇的人物？”
池鄰兒想了想，腦海中閃過無數名字，但在他心中，卻無一人可稱作傳奇。
小裙擺莞爾一笑：“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因為他的名字早已被曆史抹去了。這份傳奇，名叫迪啟。”
“迪啟？”
“300年前，大舊神迪啟使用‘法天象地’的禦術，遮蔽了天下，一口將整個五丈山吞下。然後一路東去，了無音訊。”
常樂是鎮州侯的幼子，本該混過這富貴的人生，隻可惜他的父親卻異常嚴厲，不會給他多餘的銀子花。好在常樂嘴甜，人又長得乖巧，所以勾搭上了書房管事的範老爺子，每天抽點時間幫他打理堆滿灰塵的書，範老爺子就給他買這買那。
這天清晨常樂來到書房，和範老爺子打過招呼後說道：“今天是要整理地下室的書嗎？”
範老爺子正在翻著一部關於九州諸侯家族史料的書籍，枯燥乏味，常樂的問話正好將他從中拯救出來：“地下第三層，裏麵裝的都是咱們鎮州最金貴的書，小少爺可要仔細著點。”
常樂擺了擺手，一邊踏入木梯一邊說：“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別把答應過我的事情給忘了就行了。”
範老爺子苦笑著搖搖頭，重新把頭埋進書裏，不過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喊道：“對了常樂少爺，明天盛州的‘澡火’池家會到我們這裏，侯爺給你準備了新衣裳，你可要爭氣點，今晚好好練習一下新學的禦術，別到明天輸了臉麵，跌了分量！”
“知道了知道了！”常樂不耐煩地回應，但他卻並沒有真的對此上了心。招呼客人的事情自有哥哥和父親處理，哪輪上他來管。更何況他現在完全沒辦法流暢的操縱自己的禦，如果真的讓他上場，那就真的是丟人現眼了。
常樂這麼想著，就來到了地下三層。這層書房統共有19個書架，上麵都是些幾十年也沒人會去翻的書，真不知道範老爺子為什麼把這裏看得這麼重。今天常樂的任務就是把書架上積的灰給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