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蘭從她的包裏掏出鑰匙,示意讓我去開門。
“好在是住在一樓,不然我還要背你上去。”我打開門。
梁蘭發怔地看了房間一會兒,突然說道:“當初來學校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向校方申請了盡量低的樓層。”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一些無奈。
“你放開吧,我自己走。”
我幫輪椅放開,她自己掌握。
我有些驚訝於她的房間的風格布置,整個房間充斥著舊時代的味道:屋內的桌子,梳妝台以及床全是用的老式的紅漆木,屋內的裝飾有中式的,也有歐式的,看那樣子也全是做舊的工藝品,最引我注目的是屋裏的海報,奧黛麗·赫本和伊麗莎白?泰勒,還有一張發黃的印著旗袍女人的海報,上麵還有月份,時間是1951年3月;我把目光隨著梁蘭移動,最後落在了她的梳妝台上。梳妝鏡前立著一個巴掌大的老式相框,裏麵夾了一張發黃的相片:相片裏是一位穿著碎花旗袍的窈窕女子,約約莫二三十歲,頭發比肩,而且是燙過的,頗有老上海周旋的味道,她倚著身後的一輛轎車。
梁蘭對著鏡子照了照,正要去開抽屜,我問:“這照片是時候照的啊?”
“你問這個?”梁蘭握著她修長的頭發看著我,”大概是五十年代左右吧。”
“她是誰啊。”
“我啊。”她笑著。
“啊?”我看著照片裏的臉,試著對比,條件反射似得去相信她的話。
“騙你的,她是原來房間的主人,也是我的老師。”
“我以為你真的長生不老呢。如果是五十年代照的,那你的老師現在應該很老了吧。”
“她去世好些年了。”她埋著頭。
我不慎把話題引入了歧途,房間裏,我們兩人一時沉默。
梁蘭拉開梳妝台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圓形鐵盒子來,盒蓋上印著兩個穿旗袍的女人,寫著上海雪花膏。竟然是一盒雪花膏!
梁蘭擰開蓋子,發現這一盒快要見底了,又在抽屜裏找了一下,搖一搖,擰開看,是沒用過的。她用手在裏麵輕輕點了一點,然後在自己的手上抹勻了。然後我的鼻間就傳來一陣淡淡的清香,這就是梁蘭身上那種慣有的香味。
梁蘭把盒子放進自己的手提包裏。
“你回來就是為了拿這個?”
“這個東西萬陽鎮沒有賣的。”
“這雪花膏難道也是你的老師給你推薦的?”
“是啊,她是一個很懷舊的人。而且,我覺得這個效果不錯。”
我看看時間,“十一點了,我們回旅館吧,也好聽聽王叔他們在圖書館查到了什麼沒有。”
我推著梁蘭剛出了宿舍樓的大門,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滿麵笑容地朝我們走來。
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梁蘭,等我問梁蘭他是誰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後麵推輪椅的我。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快,卻又馬上恢複了常態。不過還是被我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