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她的輪椅推上大廳,問:“你要上幾樓?我送你。”
時值上午十點,大廳裏的LED屏幕顯示著時間。和煦的春風捎帶著微暖的陽光從大廳的簷下徐徐蕩漾進來,微微吹起她的長發,露出她的略顯瘦削的肩來。她稍稍縮了縮脖子。我以為她怕冷,正要把輪椅拉進來一點,她卻說道:“先不忙上樓,我想在這裏曬曬太陽。”
不知為什麼,我竟然鬼使神差般的脫口而出:“哦,那好,我也不忙,我也在這兒曬會兒。”
女子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麼。
我微微發窘,剛才那句話顯得有些別有用心似得。直到我們兩人在陽光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我才打破了沉默:“你和慧明和尚很熟嗎?”
“熟。他是我母親的朋友。”女子盯著外麵的鬆樹,好像有些漫不經心。
“那他有幾個電話號碼,他給我留的那個老是沒有人接。”
“他這連天沒有帶手機。”
“哦,那隻有等兩天再聯係了。”我頗為失望。
女子忽然轉過頭來,“你很急著聯係他嗎?”
我聳聳肩,“也不是很急,隻是我欠他一個人情,弄得我晚上睡不著覺。”
“你在撒謊。”女子突然看著我的眼睛,好像要把握看穿。
我不自在地把手搭在輪椅扶手上,笑道:“還有一個原因啦,最近運氣差到家,想請他幫我看看。”
“那種事他倒是會一點。”
又是一陣沉默。我確實不適合和陌生人聊天,特別還是一個女性。可是每逢如此情景,我總是竭力想要打破沉默。
“你的腿……是怎麼回事?”我有些後悔去揭她的傷口。
女子卻渾不在意,回答的非常簡短,“火災事故。”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個月以前的事了。”然後她轉頭看著我,微笑說:“你應該知道,一個月以前N市圖書館的大火。”
我恍然記起了我來萬陽鎮那天,我在汽車站大屏幕上看到的新聞。“那次好像死了好些人啊。我很奇怪,為什麼一個大學圖書館起火會死這麼多人,聽說好像隻一個生還者……”我正說著,突然反應道,從那場火災裏唯一生還的人,就在我眼前。
女子依然波瀾不驚的看著我。
“你的腿……是在逃出來的時候被什麼砸到了嗎?”
女子低下頭:“不是,我的腿上沒有任何傷。那天夜裏,我從起火的三樓跑到一樓的時候,不知為什麼,雙腿忽然一下失去了力氣,我是用手爬出來的。後來我在N市的醫院檢查,一直找不到我雙腿無力的原因,所以我二叔建議把我接回來。”
“那你的腿有知覺嗎?”
“有。”
“現在腿恢複的怎樣?”
“沒有什麼恢複。我的腿靠醫是醫不好不好的。”女子把手放在膝上,很淡然地說道。
“什麼意思?”
女子再次望著我的眼睛,臉上忽然也有了一絲紅暈,“我的雙腿失力,已經超脫現在醫學範疇,慧明說,我的中樞魄被人抽走了一部分,需要找一個能直接接觸陰魂陽魄的人幫我找回來。”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梁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