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開創文書學研究的新天地(4)(1 / 1)

我看過的清水江文書,都可提供鮮活的例子。就文書文本而言,似乎有時感覺差距不大,但一看背景差距就大了,比如說,文書中提到,幾十種物種,他租地買地,買地種植的東西,都講得很清楚。幾十種物種一對比之後,別的東西會變,這個東西不會變。就是每種作物,適應什麼土壤,在什麼海拔高度,在什麼土壤生長,都較少變化。例如種杉樹,杉樹本來不是低海拔植物,但在侗族的林業經營當中,一千米海拔以上生長的植物,經過人營林降到了三百米。這樣的生長已經改變了。這一改變在文書中體現出來了。有了這個背景——當然不僅是生物背景——包括家族的背景,從開發史的角度看,物種在什麼地方先落腳,宋代如何經營,明代如何駐軍,碼頭的位置,駐軍的位置,侗族、苗族的分布發展,必須把握整體格局,了解開發的先後秩序,才能更好地解讀文書。曆史背景清晰了,文書的意義就呈現了。所以,我建議反過來做。先通過大量文書的比較分析,專門探討整體背景。背景框架明白了,何類文書出現在何種位置,何類作物出現在何種位置,也就有對應的關係可供把握了。

有了大量知識背景的總結歸納後,接下去解讀文書就會一通百通,最終的工作,可能要反過來做。考釋工作和整理工作,走到這一步,如馮院長講的那樣,中層次的研究很有必要。清水江文明的背景,如果有通盤的背景知識以後,下麵的文書,每一份都可以落到實處,歸戶性就能發揮很大的長處。

順便講一點,徽州文書和敦煌文書。敦煌文書沒有背景可言,沒有歸戶性可言,它全都收在洞窖藏裏,背景全都不清楚。徽州文書原來具有歸戶性,但後來完全搞亂了。最明顯的例子是,明明是湖南和貴州侗族地區的資料,被編到徽州文書中了,原因是徽州文筆師爺把案子寫在徽州文書上,收錄的便誤會為徽州文書。剛才張先生提到不落夫家,也就是婚姻關係,其實是侗族地區的,但外界人士無法談起,歸戶性為我們帶來了背景支撐,研究工作就可以落到實處,這是清水江學建立的一大資料優點。在方法論上,不是傳統史學的做法,從宏觀把握再到微觀,而是係統歸納,從微觀中還原宏觀,這種反向研究可能要成為文書研究一個開創性的方法,如果能做好這一工作,就會依據三個因素而著名,就是貴大學術團隊的創造性新意。

主持人:謝謝楊老師很好的建議,下麵我們請貴州省民族研究所原所長翁家烈研究員發言。

翁家烈:僅就清水江項目提一些看法:

(一)富有特色

因為這是關於人地結合而進行的一項專題研究。就地域而言,是關於清水江流域的主體區域黔東南地區;就人而言,是關於該地區內苗侗民族有關林業生產、木材銷售等之契約文書。頗為類似有關彝藏走廊關於茶馬古道的研究,特色鮮明。清水江作為明清以來貴州與內地交通的重要水道之一,無論是對少數民族和內地的漢族來說,都是一大重要的研究課題。

(二)任務繁重

所搜集到有關文書資料本身分量就很厚重,已作出若幹梳理及一定的研究,工作量異常巨大。

(三)意義深遠

已集中大量係統的曆史資料,為分析清水江流域或黔東南曆史文化提供了堅實的史料依據。我國的曆史著作基本上都是從政治、經濟、文化等製度層麵展開研究的,對社會史方麵的關注較少,故清水江流域民族民間的文書顯得更加珍貴,可以提供並開啟社會史研究的新史料、新視角,也可使已有的研究更加拓展與深化,更能客觀、全麵地反映國家存在的社會基礎。清水江文書遺存的大量、豐富的原始材料,為今後研究工作的繼續深入開展提供了深厚的沃土和廣闊的空間。根據以上三點,我認為:

第一,清水江文書的搜訪、征集工作繼續擴展,有些資料還可以深入挖掘。當年我去清水江調查隆裏長官司,與其後裔訪談中,看到了康熙年間該司狀告隆裏千戶所的文書原件,說明文書的調查範圍猶可不斷擴大。

第二,理論分析應該進一步提升,可從兩方麵考慮:一是豐富了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文化的具體內涵。秦漢以來,國家大一統的政治體製非常重要,文化的多元性也不可忽視。政治一體與文化多元是我們國家特有的機構。再則,從文化學角度看,中華文化是一個由多元文化共生、交融而成的特有文化叢。國內各族,既保持著突出的文化個性,亦有著鮮明的文化共性,清水江流域的黔東南地區即為範例之一。主要聚居著苗侗兩族,就其契約文書所使用文字而言,均為漢文及相關文書的書寫格式,苗侗兩族間有著一些類似或相近的文化成份外,天柱縣苗族支係之一的“草苗”更是苗、侗兩個少數民族文化交融的一個典型。

主持人:感謝翁家烈研究員對課題設計的肯定和建議,今後還有很多研究工作要開展。下麵請凱裏學院院長徐曉光教授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