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莊成好奇：“那您……在等誰？”
“我知道總有人會來尋找真相。”
莊成點了點頭。
“我猜得不錯。”
老人吭吭幹笑了兩聲，“說沒有真相，隻是騙那些愚蠢的警察。正義的大火不會燒死心地善良的人。”
“您是說張清泉真正的死因不是火。”
老人擺了擺手，“不，我的意思是，燒死他的是欲望之火。”
“欲望之火？”
莊成反複於心中默念，甚是困惑，看著老人，求解若渴。
“請恕我愚昧，晚輩不太懂。”
老人微微歎了口氣，從矮板凳上站了起來。莊成聽見從老人身體裏發出清晰的骨架“咯吱”脆響。他確實很老了。
那個板凳正是上次老人從張清泉家的儲藏室裏找出來的。純紫檀木製作。
“話隻能說一半，年輕人，你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上天又是公平的，他知道該怎樣公平分配懲罰和獎賞。”
“也許是的。”
莊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人。他還年輕，而老人已經是一隻腳踏進墳墓的人。不同時代的人無法引起共鳴。
“你不會懂的。現在我隻能告訴你，不要心懷太多貪欲。否則必遭報複。”
“比如張清泉？”
老人哈哈大笑，“你很聰明。無須多言。這是他死因的根源。”
“我活到這個年紀，一生經曆太多，絕大部分是苦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眾叛親離，從未得到任何人掛念。但上天在準備眷顧我之前，對我徹底失去了信心——因為我接納了太多不該有的貪欲。”
“您的話太過朦朧。”
“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想起我。但最好不要是在懺悔的時候。”
“您知道張清泉家的紫檀木從哪裏弄來的？”
老人聽罷，雙目圓睜，看得莊成莫名其妙，心中發毛。
“那些東西，你可拿了？”
莊成搖頭，“不，它們不屬於我。我不需要。”
“不要拿它。年輕人……”
老人忽然將手伸向莊成，他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莊成看到老人從袖子裏露出來的胳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一條怎樣的胳膊！紫色花藤一樣的枝蔓爬滿皮膚淺層，蜿蜒曲折，像花徑一樣肆意纏繞！
“您……您……”
莊成反手抓住老人的袒露的胳膊，“這是什麼？您到底怎麼了？”
老人頹然垂下手臂。
“不要問它。它是個秘密。它是給我的懲罰。”
“還能治好嗎？走，您跟我去看醫生！”
“這是天意，沒有人能治療得好。”
老人眼底落滿了塵埃。
“請你一定要答應我，答應我……”
“您說。”
莊成想盡力安撫老人的情緒。
“把儲藏室的那群東西燒掉。全部燒掉，一件也不要留。”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老人家，它不是我的，因此我沒有處置權。”
“一定，一定要燒掉，不要留有殘餘。否則會帶來更大的禍患。”
“它是一筆可觀的財富。”莊成想說服老人荒誕的想法。就算不能為自己謀利，至少可以作為公共財富。
老人無奈苦笑。
“世人總是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念念不忘，隻因為它的名字叫‘財富’。”
老人忽然放開手，屈身抓起矮板凳，一把扔進火盆中。
“您……”
莊成感到不可思議。
火舌瞬間吐出，似魔鬼張開口腔吞噬屬於自己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