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高背椅中。
他的手邊是一張光禿禿的小幾,原本鋪在上麵的星辰旗幟被皇帝再三確認之後,收進了空間中,原本用來擺放小幾就幹淨得有些突兀。
賴斯大師若有所思地負手站在一旁。
雖然皇帝什麼也沒說,但他一直拿著星辰旗幟看了又看,反反複複地仿佛在確認什麼,賴斯猜想,皇帝的變化和旗幟有密切關係。
“可惜沒有梅林皇室血統,外人和皇族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保管星辰旗幟一百多年,賴斯早已知道這點。
外麵傳來聲音,賴斯大師側了側頭,道:
“陛下,他們到了。”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侍衛敲門後進來稟報,皇帝立即讓人進來。
進來的不但有林安和約克雅丹,還有科迪亞克大師、沃夫劍聖和一個黑發青年法師。
皇帝神色微訝,然後恍然,才想起剛才侍衛稟報的時候,還說了這三人也一起來了。
賴斯大師暗自訝異。
“陛下登位三十多年,心不在焉到這種程度,我還是第一次見,星辰旗幟上到底顯示了什麼,竟然讓他這麼反常?”
或許是科迪亞克大師和沃夫劍聖的聯袂到來,轉移了皇帝不少注意力,他恢複了麵對外人時的正常狀態,因此新進來的林安幾人,也沒發覺他的反常。
“你們來了,沃夫也在。”
皇帝站起來,點點頭,沒問起沃夫劍聖出現在皇宮的原因,讓沃夫劍聖準備好的話落了空。
而科迪亞克大師則發現,皇帝的注意力基本隻在林安身上,心裏暗自感覺不妙。
林安作為被注視者,當然一開始就發現了。
她倒是按照科迪亞克大師的話,一直安安靜靜,然而皇帝根本不照常理,說完第一句話後,緊跟著就道:
“琳法師,我有話要和你單獨說。”
“……父皇?”
“陛下啊,我——”
沃夫劍聖擰著眉,正要開始碎碎念撒賴大法,皇帝一揮手,臉色一凝,不容置疑道:
“你們不用多心,我叫她回來另有其他事要問。科迪亞克和沃夫,你們兩位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在外麵等,但我和她要單獨說話。”
沃夫才不理會皇帝話語裏的微諷,當做沒聽出來,大咧咧地道:
“哦哦,既然陛下允許,那我們就等著好了。”
科迪亞克大師嘿嘿一笑,與沃夫一起默認。
約克雅丹皺著眉,看了看皇帝有看看賴斯,後者微微點頭,示意皇帝確實有事。
約克雅丹略微放心,正想對林安示意,一旁的林安已出聲道:“可以。”
既然是單獨相處,皇帝不擔心他自己的安全,她又有什麼可怕的?何況外麵還有幾個大法師和劍聖守著。
而且從感知得到的回饋看,皇帝說的的確是實話。
這點,沃夫劍聖和科迪亞克大師,大概也看出來了。
皇帝對林安的態度雖然很詭異,但更多是一種隱晦的評判衡量,似乎惡意不大,而且皇帝已經給了保證,他們也不可能阻止。
說到底,這裏是皇宮,而且他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
這次的事,對雙方來說,最好能止於目前所知之人的範圍,不要進一步擴大。
幾位大師和當事人都很淡定,唯有安德烈麵露急色,一把拉住林安的手,想說什麼,卻被科迪亞克大師瞪了一眼,同時林安也傳音道:
“不用擔心,看起來沒事,安德烈,你和科迪亞克大師在外麵等著。”
林安傳完音,將手從安德烈手中抽出,向皇帝走去。
皇帝為安德烈和林安之間親密的舉動,隱含研判地多看他一眼,對林安道:“跟我來。”
他轉身走向與這個偏廳相連的一個房間,侍衛站在門口,躬身為兩人開門。
皇帝和林安在其他人的目送下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相對比其他宮殿廳堂簡單樸素的房間,感覺不怎麼常用。
房間一角矮櫃上的花瓶中的白百合有些萎蔫,似乎放了兩三天,腳下踏著的絨毯半新不舊,但打掃還算頻繁,地毯邊沿和角落看不見什麼灰塵。
皇帝進來之後,背對著林安沒出聲。
房間裏忽然出現了魔法波動,一個個警戒法陣屏蔽法術施放又隱匿,應該是那位隨身保護的強者在暗中施法,將外麵可能的窺探屏蔽在外。
房間外,安德烈忽然低咒一聲。
科迪亞克大師的法術也被屏蔽了回來,皺著眉,看了賴斯大師一眼:
“陛下到底想做什麼,死老鬼,你一點都不知道?”
賴斯大師不在乎科迪亞克大師的口頭稱呼,麵色如常,搖了搖頭,“陛下沒告訴我。”
說完這句話,他就像河蚌一樣緊緊閉上嘴。
科迪亞克大師和沃夫劍聖對看一眼,心裏暗自覺得無奈:
論實力,他們比賴斯略遜一籌,而他們慣用的伎倆,在賴斯這種嚴謹沉穩的人麵前,一般也沒有什麼作用。
兩人隻好放棄了詢問。
約克雅丹則揮退了一旁叫來的一個侍衛,拍了拍安德烈。
“不用擔心,奧丁那邊沒有異變,父皇從沒違背過諾言,絕不會為難琳法師的,否則之前也不用讓她離開了。”
安德烈勉強對約克雅丹笑了笑。
他看得出,這個五皇子是站在林安一邊的,可能還在之前的周旋裏幫助了林安。
雖然他明知約克雅丹在天堂島那次中扮演的角色,以及林安說過的約克雅丹和多蘭之塔以及神聖帝國的事,但安德烈對約克雅丹還是多了分感激。
房間中。
警戒屏蔽法陣層層泛起,林安顧不上研究那位藏身暗處的強者的位置,心知皇帝做出這樣的陣仗,看來皇帝非常重視接下來的話題。
她心中暗自保持警覺,等待著皇帝開口。
施完法後,房間中的動靜消匿,那位強者又藏身了起來,但對方既然一開始就表露了蹤跡,林安在提起警覺之餘,也覺得皇帝大概並不打算用什麼強製手段。
可皇帝還是沒有出聲。
久久的沉默,在房間中製造出一種凝固的氣氛。
如果是意誌力差一些的人,或者是那些敬畏皇帝的臣子在這個房間中,恐怕要被這種氣氛弄得坐立不安,七上八下。
林安暗笑皇帝這種用爛的招數,但因為今晚心境不如以往平穩的緣故,到底略有些心浮,暗自揣測皇帝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