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張良走過來,一直走到我麵前,望著我,漆黑的眼內泛著柔軟的笑意,拉起我的手,往院內走去:“阿若,我們還有很長時間,若是阿若想要……。”
這樣的場景,這樣仙一樣的男子,這樣清雅的嗓音,卻說出這樣的話,我不由臉一紅,輕咳了聲,嗔道:“孩子……孩子還在這裏……。”
吃過晚飯,已是皓月當空。
不疑和辟疆粘了許久才依依不舍的回房睡覺。
坐在長廊上,張良從不疑辟疆的屋內退出,輕輕關上門
“子房”張良停下動作,我繼續道,“這麼長時間,辛苦你了!”
張良略一挑眉,轉過頭,舒然而笑:“良說過,這一生唯求阿若而已,辛苦又何妨!”
他緩緩走過來,立在滴水簷前,抬手拉過橫斜進來的枝椏,折下一朵花,微風拂過,衣袂翩翩。
我望著他,記憶仿佛回到從前,他烏江含笑,即使項羽折斷手依舊談笑自若,他拒絕水夫人時琴聲幽幽,輕輕念著讓我心動的歌賦,他淡然自持,鴻門宴上血雨腥風中讓人難忘那驚鴻一瞥的泰然自若。
他的一生讓人讚歎,從少年,到青年,再到而今,一步步走來,一步步的回首,一錐刺秦,潛伏十年,他張良從一介韓國貴公子成為一個謀士;揮師西進,鴻門一宴,他瞬間嶄露頭角,成為令亞父都膽寒的對手;彭城戰敗,借箸阻封,他幫劉邦組建最終兵圍項羽的韓彭英三角拚圖;滎陽成皋,十年鏖戰,一個個驚天動地的計謀,一個個化險為夷的奇招,他張良最終以一曲四麵楚歌,令項羽烏江自刎,也最終成為了大漢的開國帝師。
張良,他注定是要被曆史記載的男人。
而我和他,無數次的分別,無數次的擔憂,無數的悲歡,而今都已塵埃落定,我真的要感激上蒼。
“子房”仰起頭,他正走到我身後,俯下身,低低應了聲,卻並不停下動作,將手中折的花插在耳際。
我一頓,張良起身笑道:“阿若想說什麼?”
“我想聽你彈琴!”
張良一愣,繼而微笑,笑容明雅:“好!”
他將琴放到案上,放上熏爐,坐下,將手放到琴上,但見月光下,他十指修長美好,骨節分明。
輕捏起琴弦,微微一挑,琴聲幽幽,好似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中的場景,青衣華發,輕煙悠淡,蒙蒙的水光,淡淡的月華,如幻似夢。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伴著琴聲,他悠然念著,竟是那首讓我魂牽夢繞的……
“《山鬼》,是屈大夫的《山鬼》”
我起身,張良隻是嘴角含笑,衣袖一拂,雙手一付,琴聲泠泠:“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鬆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我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到他的身後,蹲下身,張開手,輕柔地抱住他,頭埋在他的頸間,琴聲刹那停歇。
“子房”
“嗯”
“子房”
我閉上眼,臉頰挨著臉頰,靜靜的享受著這樣擁有的溫存和親昵。
“子房”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低啞的近乎於無,張良低低一笑,胸前微微起伏著,笑聲在著朗朗月下,平添了萬種風致。
他轉過身,臉湊地極近,我微微喘息,雙手按在他肩膀製住他,將臉別開少許,低聲喚道:“子房”
張良淡淡一笑,聲音依舊平穩安然地應著:“我在。”
我有些滿足地輕歎一聲,雙臂下滑,手掌捧著他的臉容,認真看著,眼前很快又朦朧起來,慢慢地合上雙目,膽怯溫柔地,輕吻他的麵頰,一連串細碎的輕觸,好像蝴蝶的羽翼,但又似更溫存數分。
“子房”
“嗯”
他慢慢的將我放倒,動作輕柔至極,身體慢慢的覆上,我微微睜開眼,但見他眼神清明,笑意溫柔……
一切的一切,好似過了許久,熟悉的,卻有些陌生的羞澀,月光正好,所有的一切本該是結束,卻又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