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嗓音和著那細細的流水好似天樂一般,我仰麵望著他,他轉過身,對著我,抱著那長條形的古琴,烏髻玉簪,背著光,修長的身姿好似天人一般。
“我不懂!”
我後知後覺的開口,張良微微一笑,抬起頭,我亦跟著抬頭,終南山林上終久不散的雲霧緩緩回旋著,白的似雪,柔美的似一望無垠的白色花瓣。
隔了一會,他才開口,語氣有些飄渺:“人世間,又有哪些事能讓人徹底明白,譬如這雲,為何而來,又為何而去;譬如這風霜雨雪,緣何忽然而來,又忽然而去!”
我不再出聲,張良慢慢低下頭:“譬如阿若,雲霧秋霜般倏然而來,倏然而去,讓良猝不及防”。
“子房……。”
張良一笑,笑意閑散輕悅,他緩緩走下石台,走到我麵前。
“阿若,與良回家”
他伸出手,寬大及地的衣袖隨著風柔波一般的拂動,玉潤的嗓音帶著讓人心動的溫柔,抬起頭,秀雅的麵容帶著一如既往的笑。
我本該激動的,本該大喊大叫,大哭大笑,可是千萬種情緒在此時卻化為一份相濡以沫的對視一笑,將手搭在他的手上,點點頭,笑道:“嗯,我們回家!”
牽著他的手,溫熱的實感從手指間傳來,沒由來的讓我安心,張良,你可知道,這一刻,我幻想了多久。
“小心腳下”
他提醒,我拉緊他的手,輕輕應了聲,
跟著他的腳步往下走,終南山山林茂密,罕有人跡,這小路,想來也是剛剛踩踏出來的,小路邊,青藤草筋裹著雲霧纏繞生長,和著遠處那幽暗的林子和林子深處傳來的幽深鳥啼蟲鳴,讓我的心異常的寧靜。
走了大約一刻左右,眼前林木變的稀疏,一道清泉掩埋在柔嫩的青草野花間,再往前走,青草野花盡頭有一處矮牆,矮牆上纏繞這不知名的花藤,數枝花枝從牆頭探出,紫色粉色的小花躲藏在闊大的綠葉前,煞是美麗。
“這裏是……。”
張良微笑著,帶著我走到門邊,手扣在門扉上,輕輕推開,烏漆木門應聲而來,眼前是一座靜雅的院落,秦漢式的建築,長長的木質長廊上,一方案幾擺放在那裏。
我回頭,張良微笑著點點頭,我提起腳,邁步進去,還未走進,一道遲疑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母親?”
我微微扭頭,辟疆從側屋走出,身後跟著高一個多頭的不疑。
“娘,是娘回來了”相對辟疆的冷靜,不疑顯得興奮得多,從辟疆身後拐出,連履也來不及套上,便撲過來,“娘,你回來了!”
“不疑”我笑了起來,蹲下身,接住他,摸摸不疑的臉蛋,笑著問:“不疑還好嗎?”
不疑點點頭,一雙眼睛笑地似月牙一般。
“母親,我們等你許久了”
抬起頭,辟疆立在身邊,一張小臉一如張良一般含著淺淺的笑意。
“辟疆”
我將辟疆也摟進懷裏:“辟疆又長大了些!”
辟疆應了聲,輕輕地問:“母親那天突然不見,父親說你回天上去了!”
我一愣,回頭看向張良,卻見張良隻是微笑著站在身後並不打算回答,便扭過頭看著辟疆:“娘答應辟疆,以後再也不走了,一直和辟疆不疑在一起,好嗎?”
相對不疑的單純,辟疆的心思更重寫,想的也越多,也因為如此,才讓我對他的憐惜更多。
“當真?”
我點頭,拍拍他的小腦袋,笑道:“當真!”
無法忽略不疑眼中瞬間冒出的光華,他雖表麵波瀾不驚,可是他終究年紀太小,做不到他父親那樣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緒。
“娘”聽到不疑的聲音,我微笑回頭,“娘肚子裏的小妹妹呢?”
我臉一僵。
“不疑”
聽到張良微微責備的聲音,不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忙噤口。
我起來,轉過身,扯出一抹笑:“孩子沒了……。”
“娘,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