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等人一臉愧疚,低垂了頭不敢看黛玉。
黛玉輕輕歎了口氣:“這件事和你們無關,薛牧之的武功幾乎是神鬼莫測,你們栽到他手上一點也不冤。留下兩個人幫忙和我照顧元帥,其餘人等立刻出去,照常該幹什麼幹什麼,不許透露元帥重傷之事!”
眾人紛紛領命,各自行動。小霞立刻去煮了一碗參湯,小心翼翼走過來的時候,恰巧看到水溶的麵容,就是一呆,最近也不知是自己走了什麼運,見過的男人一個比一個俊,而且這些男人竟然都是衝著公主來的!這個人便是元帥麼?我一直都以為元帥指揮千軍萬馬,攻無不克,必定是個老頭子,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唉,他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啊!他是我們瓊林國複國的希望啊!都是那個該死的薛什麼牧之!
小霞一陣咬牙切齒,看到黛玉以手支頤幾乎睡著了,臉上卻仍舊是一片擔心之色,悄悄放下藥碗,一轉身直奔羈押薛牧之的小帳篷。
不多時,負責抓藥的人回來,稟明黛玉,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黛玉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床上雙目緊閉的水溶,親自去煎藥。
水溶整整昏迷了三天,黛玉也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天,雪雁等人看得心疼,要替換黛玉,都被黛玉固執地拒絕了。
第四天,黛玉實在疲累至極,一邊給水溶診著脈,便伏在床邊睡著了。
雪雁輕輕給黛玉披了一件鬥篷,帶著所有人退了出去,命人在大帳外嚴加警戒。
那是一個到處流光溢彩的世界,亭台樓閣琉璃為頂、白玉為牆,就連雲朵也都如夢似幻,常常有各色毛羽鮮明的靈鳥輕靈的穿梭於雲間。
白衣翩躚的黛玉,偎依在素衣飄飄的水溶身邊,一臉溫柔的笑意,徜徉在花海之中。
他們之間有著說不完的情話,道不盡的纏綿,黛玉帶著淡淡的羞澀,聽著水溶對自己的許諾……
突然琉璃世界變成了金鑾寶殿,一個振聾發聵的聲音道:“水溶,你與黛仙子觸犯天規,玉帝有旨,罰你們十八世生離死別!”
漫天黃沙,殘陽如血,一支浩蕩的送親隊伍蜿蜒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
黛玉坐在高高的駝背上,透過眼前的紗幔想努力看清自己的未來,可是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黃沙掩埋了她的希望。縱然生在帝王家又能如何?縱然享盡了半世榮華又能怎樣?她終究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反而為了家國命運,要委身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朽!
她不敢回頭,因為,送親的便是水溶,那個令她銘心刻骨的男人,但是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原來,生離,便是要心愛的男人看著自己嫁給別人!
庭院深深,黛玉背井離鄉嚐盡人間苦楚,忍受病痛折磨,在如花的年紀中一點一點消磨生命,卻再也無緣與早逝的愛人相會,雖然明知道,他就在自己身邊……
原來,死別,便是即使近在咫尺也有生死之隔!
生離與死別像是一個圓,整整輪回了十八世……
每一世都有著刻骨的相思,和撕心裂肺的痛。
黛玉悚然一驚,突然睜開了雙眼,感覺兩道冰冷的水滴正在流下臉龐,心中仍舊酸酸澀澀的。
“黛兒,你醒了?”水溶的聲音雖然虛弱,卻極盡溫柔,“好端端的,怎麼哭了?”抬起手想替黛玉擦去腮邊的淚水。
黛玉臉上的哀戚尚未消退,伸手握住了水溶的手:“溶哥哥,我方才做了一個夢……”
水溶微笑道:“做夢而已,不要當真。”
黛玉眼中又浮起一層霧氣,略帶哽咽的道:“可是,我怕……”下意識地把水溶的手握緊了。
水溶忙問:“是什麼夢,把你嚇成這樣?”
黛玉便把方才的夢講了一遍,心有餘悸:“我隻夢到了十七世,我怕……”她咬緊了櫻唇,聲音微帶顫抖,“這一世便是第十八世……我真的不想再重複那樣悲慘的命運!”
水溶伸出另一隻手,愛憐地拂去了黛玉臉上的淚水,緩緩說道:“不會的……這個夢還有後半段,”麵對黛玉疑惑的目光,他柔柔的笑著,“我和你做了同樣的夢,經曆了十七世同樣的痛苦,但是第十八世已經結束,上天對我們的懲罰已經結束,這一世,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黛玉不敢相信:“是真的?你沒有騙我?”
水溶緩緩把每一世的輪回說出,果真與她的絲毫無異,她懸著的心徹底放下,趴在水溶身上嚶嚶而泣。
水溶溫柔的撫摸著黛玉滿頭秀發,心中充滿了柔情。當年他進宮祭奠生母被王進忠打傷之後似乎也曾做過這個夢,隻不過沒有這一次這樣清晰,每一世的生離死別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心上,“黛兒,我們的苦難已經過去了,不要傷心了。”
黛玉慢慢抬起頭,雖然臉上仍舊帶著淚水,但是已然是笑靨如花,仿佛帶露的芍藥、雨後的新荷!
水溶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黛玉捉住他的手腕,仔細診了一回脈,微笑道:“你的傷勢已經穩定了,繼續用藥,過不幾天便會好了,不過好了之後仍舊不能有太大動作,否則落下病根神仙也救不了你!”
水溶柔聲道:“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為我擔心了。”
黛玉臉一紅,輕輕啐了一口:“呸,誰擔心你了?少要自作多情!”站起身來,輕輕一頓足就要往外麵去。
水溶忽然哎喲一聲,從床上滾落下來。
黛玉花容失色,忙返回身將他扶起,嗔道:“你不要命了嗎?”
水溶看著黛玉一臉的關切,盡管渾身都痛,心裏卻樂開了花,癡癡說道:“我沒事……”
黛玉忽然明白了他此刻心中在想什麼,臉上又是一紅,佯嗔道:“你再這樣,當心我真生氣了!”
水溶連忙告饒,又問:“我睡了幾天?”
黛玉道:“三天。”
水溶眉頭一皺,問道:“那天我聽見薛牧之說,你母後在他手中,你想要如何營救了沒有?”
黛玉搖了搖頭,有些沮喪:“薛牧之藏匿的很深,基本上,他那些手下隻知道自己有一個不能背叛的主上,但是這位主上究竟是誰,就沒人知道了。我們想盡了一切法子審問,薛牧之就是不吐口,唉,如今我也沒了法子。”
水溶掙紮著坐了起來,微微一笑:“這個忙,我幫得上!”
黛玉先是嗔道:“你好好躺著就是了,何必坐起來?忙拿了個枕頭替他墊在身後,”這才問,“你有什麼辦法?”
水溶微笑道:“你忘了不成?我曾經派人追蹤過他的。”
黛玉喜道:“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如何,結果如何?”
水溶卻賣開了關子:“這一次你要好好感謝一個人,不過不是我,你我之間已經不用這樣客套,也不是我的手下,你不妨好好猜一猜。”
黛玉佯怒道:“你要說便說,不說便算了!我才懶得和你胡鬧!也沒見你才活過來,就這樣的!”
水溶嗬嗬一笑:“我就知道你猜不出來。”
隋子明突然探進腦袋來嘻嘻笑道:“不光嫂夫人猜不出來,我在這裏已經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呢!”
黛玉兩頰豔如桃花,把腳一跺:“你們!”
水溶忙跟隋子明打了個眼色,隋子明乖乖走過來向黛玉深施一禮:“請黛玉公主恕罪,小的一向口無遮攔……”
黛玉白了水溶一眼,遠遠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不再說話。
隋子明推了推水溶,笑道:“我說表哥,快說吧!人家心裏癢著呢!”
水溶卻向黛玉道:“黛兒,你不生氣吧?”
黛玉哼了一聲:“你若早早交代,我何必跟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