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齊莊公無道,齊國的大夫崔杼便殺了莊公,立景公為國君。當時崔杼自己做右丞相,叫他的同黨慶封做左丞相,齊國的政事,由崔氏、慶氏兩家專斷。後來,崔氏滅亡了,齊國的大政就由慶封獨斷專行。
但是慶封是一個荒唐的人,他非常喜歡打獵,非常喜歡喝酒。他覺得要管理齊國的政事太麻煩了,所以把政權交給他的兒子慶舍,自己帶了妻子和財寶,搬到盧蒲嫳家裏去住。
慶封在盧蒲嫳家裏,一天到晚喝酒,接連喝了好幾天,還是不肯歇。當時齊國的官吏,凡有政治上的接洽,隻得到盧蒲嫳家裏去謁見他。
當初,齊莊公有兩個寵愛的小人,一個名叫盧蒲癸,一個名叫王何。崔杼殺了莊公,這兩個人便在齊國站不住腳,盧蒲癸逃到晉國,王何逃到莒國。等到崔氏滅亡之後,盧蒲癸先回到齊國來,做了慶舍的家臣。慶舍非常信任他,並且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依理,同姓是不通婚的。慶氏和盧蒲氏都姓薑,本來不應該通婚的。所以當時有人對盧蒲癸說:“男女同姓不結婚,你怎麼不避同姓,和慶氏結婚啊?”盧蒲癸答道:“他要把女兒嫁給我,我怎能拒絕他呢?況且我現在還有求於慶氏,我隻要慶氏信任我,管他什麼同姓不同姓!”
盧蒲癸見慶舍非常信任自己,便乘機推薦王何,叫他也從莒國回到齊國來。兩個人都很得慶舍的歡心,慶舍允許他們帶隨身武器,並跟隨在自己身邊。
這兩個人奉承慶舍,不是真的,他們的真意,實在想要滅了慶氏,替莊公報仇。
但是這時候,慶氏正權傾一國,區區盧蒲癸和王何兩個人,力量有限得很,怎能動搖他呢?所以,他們不能不從各方麵想辦法。
他們想:要滅亡慶氏,必須先要使齊國的卿大夫都怨恨慶氏,大家都不肯幫助慶氏,然後才可以下手。但是,有什麼方法可以使齊國的卿大夫都怨恨他呢?
當時,齊國卿大夫的膳食是由公家供給的。照例,每人每天是兩隻雞,由公家的廚師燒好了,派人送到各卿大夫家裏去。盧蒲癸、王何二人,因為要使齊國的卿大夫都怨恨慶氏,所以特地去和公家的廚師商量好,叫他不要用雞,換作野鴨。又去和送菜的人商量好,叫他把鴨肉去除,隻剩一碗湯,送到各卿大夫家裏去。
這樣的菜送到各卿大夫家裏去,大家當然都不高興。他們並不知道這是盧蒲癸、王何的詭計,他們隻知道現在是慶氏掌權,都以為慶氏故意克扣他們的膳食,所以大家隻怨恨慶氏——其中子雅、子尾二人尤其大發懊惱,痛罵慶氏不該克扣卿大夫的膳食,把公家的錢放到自己腰包裏去。
這些話傳到慶封耳朵裏,慶封便告訴盧蒲嫳,說子雅、子尾二人如何無禮。盧蒲嫳說:“哼,這兩個孩子!要收拾他們,容易得很!”
他們便叫析歸父私下去同大夫晏嬰商量,要晏嬰幫助他們除去子雅、子尾二人。晏嬰推辭說:“我的手下人很少,我自己又是一個無謀的人,實在不能幫你們的忙。不過,既然你們相信我,把你們的秘密告訴我,我一定可以守口如瓶,決不泄漏你們的秘密。你們如果不相信,我還可以發個誓。”析歸父說:“你的話是靠得住的,你說過怎樣就怎樣,又何必發誓呢?”析歸父又去同大夫北郭子車商量,要他幫忙。北郭子車直接推辭說:“這個,我做不到。”
另一個大夫陳須無知道了這些事情,曉得慶氏已經孤立,便對自己的兒子陳無宇說:“禍事快要來了,慶氏快要滅亡了,你看慶氏滅亡之後,我們家可以得到點兒什麼?”陳無宇答道:“別的我也不希望,現在慶氏正預備造新屋,有一百車的木料堆積在大路上,我們隻要得到這些木料也就夠了。”陳須無說:“好兒子,你能夠這樣知足不貪,我家可以長久了。”
盧蒲癸、王何二人要動手攻打慶氏了。當時的人很迷信,在舉行大事之前,往往先占卜一下看。如果卦兆是吉的,就做;凶的呢,就不做。他們要舉行這樣的大事,當然也先要卜卜看。最可笑的是,他們竟將卜出來的卦兆,拿去請慶舍看,說道:“有人要去攻打他的仇敵,卜了這一卦,請問卦兆吉凶如何?”慶舍卻還在夢裏,看著卦兆,說道:“大吉,大吉!卦兆有‘見血’之象,一定可以克服敵人,殺死敵人。”
那個時候,慶封正在萊邑打獵,陳無宇也在那裏。攻打慶氏的密謀,陳須無也參與了,他覺得自己的兒子在慶封身邊,不便動手,所以派人到萊邑去,捏造一個理由對慶封說:“無宇的母親病很重,要見兒子一麵,請你允許無宇回去。”慶封也還在夢裏,倒替陳無宇卜了一卦,把卦兆給陳無宇看,說道:“卦兆極凶,你的母親要死了。”陳無宇故意捧著龜殼,嗚嗚啼哭。慶封信以為真,便放陳無宇走了。陳無宇回去的時候,把路上的橋梁都拆斷了、船隻都毀壞了,使慶封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