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玖宮嶺,對傀儡體內的重零而言,其實並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周圍的俠嵐全都嚴陣以待地看著他,好像隨時準備和他作戰一樣。傀儡輕聲問輾遲:“輾遲,你的體內也有零力,當初你來到玖宮嶺的時候,大夥兒也這樣的嗎?”
輾遲皺著眉頭衝他翻了個怪眼:“我隻是體內有零力而已,而且我當時是來參加俠嵐選拔的,還具有成為俠嵐的決心。再瞧瞧你,你本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零,跟我有本質上的區別。而且你現在還是附體的狀態。就算這個身體有俠嵐卦印,你也會使用俠嵐術,但我相信,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俠嵐。因為,你沒有要守護的對象,也沒有守護他人的心,更不可能用你的俠嵐術去對付你的同類。哼!”看著輾遲招牌式的誇張的走路背影,傀儡陷入了沉思。
這次進入大殿的,還是隻有弋痕夕和傀儡。破陣統領似乎已經知道他們會來,早就坐在位子上等待他們了。當他倆進入大殿之後,破陣統領就示意弋痕夕彙報情況。弋痕夕沒有陳述自己的看法,隻是把離開玖宮嶺之後,所看到的關於傀儡的事講了一遍。破陣統領聽完彙報,略作沉吟後,言道:“傀儡,既然事實果真如此,那就有勞你繼續附體吧。來人,去把子言叫來。”不一會兒子言就來到大殿,進殿的時候,他極仔細地打量了傀儡一番,才向統領行禮。“統領找我來,有什麼事?”
破陣統領頷首對子言回禮,道:“這個傀儡這段時間將暫時留在我們玖宮嶺,可他現在對玖宮嶺並不十分熟悉,我與弋痕夕接下來還有事情商量,就麻煩你先帶他到熾天殿休息吧。順便,你還可以陪他聊一聊,免得他對身處陌生的地方感到拘束。”
【唉,看來他們還是難以打消對我的懷疑啊。】“麻煩你了,小弟弟。”傀儡做了個“請”的姿勢,換來的是子言怒目一瞪。
子言一路不說話,安安靜靜地把傀儡帶到熾天殿,並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讓他住下。然後就坐在桌旁同傀儡大眼瞪小言。子言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並不清楚,所以雖然按照破陣統領的吩咐做了,卻並不理解破陣統領的心思。為什麼要讓一個傀儡留在玖宮嶺?為什麼不直接將這個重零趕出傀儡的身體然後擊斃?子言闔著眼皮靜靜地思考著這些問題。傀儡也知道子言在想什麼,也不好隨便開口,就坐在那裏,等待著。
傀儡離開大殿之後,破陣統領就詳細地詢問了弋痕夕此次任務的過程,也了解到了弋痕夕當下的擔憂。他讚成弋痕夕的想法,於是就命弋痕夕負責看守傀儡。
弋痕夕回到熾天殿,子言看見他後,淡定地起身出來。在將與弋痕夕錯身的時候,對弋痕夕禮節性一笑,然後離開了。弋痕夕進到屋子,此刻傀儡低垂著頭,眼睛中流露出難過的神情。弋痕夕臉上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嘲諷,一閃而逝,轉瞬又恢複了正常。“在這裏還習慣嗎?跟子言相處還適應吧?”
傀儡悶聲悶氣地答了聲:“嗯。”
弋痕夕執起桌上的茶壺,拿了兩隻杯子,倒了一杯茶推給傀儡,又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喝點水吧,就算你不需要,你這身體也需要。”
傀儡慢慢伸出手,碰到杯子。遲疑了一下,握住杯身,卻沒有端起來喝。“我,我……有一個願望……”傀儡沒有繼續說下去。弋痕夕望著傀儡,也不著急。過了好一會兒,傀儡的聲音才又響起:“我,想,請你,給我取個名字。”傀儡垂著頭,雙手不停用力相互交握著,就像是十分緊張的樣子。他沒有抬頭去看弋痕夕的反應,隻是靜待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答複,就繼續說:“在我們零的世界裏,力量就決定了一切。若是能成為像五敗、七魄那樣的角色,就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名字。而像我這樣的普通重零,隨時都可能灰飛煙滅,也就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了。就算取了,在零的世界裏,如我這般弱小的存在,也沒有零願意記住我的名字。可是在接觸了許多人類之後,我發現人類之中,哪怕再弱小,就算是個乞丐,一個流浪兒,也都擁有自己的名字。見過的人,也會去記他的名字。我很羨慕你們這樣的。可是,在我們的世界裏,有名字的零實在太少了。我也不懂怎麼給自己取名字。我不想一直被叫做“傀儡”或者“重零”,我也想有自己的名字。讓別人聽到以後,就知道那是在說我,而不是別的重零或者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