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傀儡的第三天,這家夥總算有點兒動作了。師徒四人尾隨傀儡一路往西,看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弋痕夕卻終於覺得這家夥有點兒傀儡的樣子了。傀儡最終來到一個荒蕪的村子。此地空曠風大,黃土漫天。弋痕夕他們隻好用元炁護住身體,免得七竅進沙,衣襟遍塵。那傀儡也運起元炁來護體,隻不過傀儡的身體與弋痕夕同為木屬性。弋痕夕本身作為一個太極俠嵐,體內的元炁就比普通俠嵐要豐厚,何況他體內還有神墜。所以盡管四周木屬性稀缺,他也並不缺乏元炁。而傀儡那邊就不同了,若不是他之前一直納炁,儲存了許多元炁在體內,此時恐怕連護體都難。
弋痕夕四人來到村子以後,默默觀察了一陣,這裏似乎已經荒廢很久了。僅剩的一些石屋也已殘破不堪。幾人盡量找尋藏身之處,繼續暗中監視傀儡。而那傀儡則走到幾株看起來枯槁卻蒼勁的異草旁。他又開始納炁了,不過這一次他的動作一氣嗬成,納炁、聚炁、迸炁——“風巽·大地回春。”一陣綠芒從半空中落下,而後鋪開,在這荒涼的不毛之地,看起來那樣充滿生機。綠芒過處,有嫩草長出,在地上形成鬱鬱蔥蔥的一小片草地,很是喜人。連那幾株原本枯槁的異草,也湊熱鬧般發出新芽,長出嫩葉。那個傀儡看上去有些著急,似乎在趕時間。他並沒有仔細去看那些成果,而是幾乎立刻再次發動了剛剛那個俠嵐術,於是在之前的草地旁邊又出現了新的草地。如此反複,他幾乎快要耗盡體內的元炁了,才停下休息。
隱在暗處的四人驚訝地看著他的背影。“老師,他,這難道是為了練習俠嵐術?”千鈞呆呆地問道。
“可是他這個俠嵐術有什麼用?難道就是用來種種花草的?”輾遲想不透,還有不用於對敵的俠嵐術嗎?又不是結界。
辰月看上去卻很喜歡那些綠油油的新草,她微笑著感慨:“不過,若他一直用這俠嵐術,這裏說不定能變回綠洲。我想,這裏在很久以前,應該就是綠洲。”說著,她抬頭看向弋痕夕,看見老師頷首肯定自己的猜想,笑得更加開心。
“草木並不會無根而生,他能讓這裏長出植被,說明土裏本來就埋藏著很多種子。隻不過這裏看起來應當是長年缺水,所以那些種子沒有機會破土而出罷了。如今他用木屬性的元炁滋潤這些草種,種子才得以複蘇。”弋痕夕如是說道。
那傀儡這會兒看上去極為疲憊,正坐在原地慢慢恢複體力。他的臉上,有笑容,看上去似乎很是樸實,帶著對花草的憐愛,讓弋痕夕師徒有一瞬間甚至對他產生了慈祥的錯覺。傀儡將身體在青草中舒展開來,麵上十分享受的樣子。這時,一隻零鴉出現在他頭頂的天空,方才引起弋痕夕的警覺。可惜剛剛被傀儡的動作吸引,沒有注意到零鴉的到來,幾人尚來不及隱蔽身形,就被那隻零鴉給發現了。發現了敵情的零鴉,直直下俯,疾衝向辰月,看架勢,是想來個玉石俱焚。不過畜生終究是畜生,知道柿子要找軟的捏,卻不知道辰月也不是什麼軟柿子。麵對疾速衝過來的零鴉,辰月專注而淡定地聚炁覆拳,再迸炁擊向零鴉,那隻零鴉便化作黑塵,消散於空中了。不過如此一來,幾人連日來的暗中追蹤,也就功虧一簣了。傀儡眸中帶著複雜的神色,看著弋痕夕等人。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弋痕夕唇角微勾,溢出一絲冷笑:“怎麼?沒有想到我們並不相信你的鬼話,所以跟蹤你來一探究竟?”
傀儡聞言,神色微黯,俯首看向地上的青草:“本來就沒想過讓你們相信。我已經說過了,不會再做什麼了,你們如果還是不信,我就離開這人的身體吧。”說完,傀儡身子一僵,重零居然真的乖乖離開了傀儡的身體。當重零從地下慢慢鑽出,傀儡的身體也無力地倒在了地上。重零看著那人,搖了搖腦袋,就俯身把那人拖到了沒有青草的地方。而那個人在地上沒躺多久,就晃了晃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他整個人的感覺,與傀儡時候相比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神凶神惡煞,麵上充滿殺氣。
“他,他該不會這會兒才是被附體的狀態吧?”雖然早知道這人有多壞,但輾遲還是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吃驚地指著那人,問弋痕夕。而弋痕夕也明顯地皺起了眉頭。【看來此人的確不是什麼善類。】
那人東張西望地看了幾眼周圍的環境,就惡狠狠地開口質問在場的人:“你們幾個,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小爺我是誰?我可是當朝尚書的侄子,親侄子!這兒是哪兒?你們幾個賊匪,竟敢綁架小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想活了是吧?告訴你們,在我叔叔走馬上任以前,我可是在市井裏混大的。要錢,我有,要勢,我有,要打架,老子也奉陪!”說著就擼起兩袖,一副馬上要找人幹架的模樣暴吼:“識相的趕緊送爺回去,否則,哼哼,等爺自個兒回去了,爺要你們幾個不得好死!”
到了這當口,輾遲反而對這情形見怪不怪了,畢竟之前在他的回憶裏,沒少見他這副嘴臉。千鈞咬著牙關,努力抑製著用水坎·冰封魄招呼這廝的衝動。辰月黑著臉看著這比傀儡還像傀儡的惡霸,弋痕夕則環抱著雙臂定定地看著那人不說話。重零那黑漆麻烏隻頂了一隻光圈的腦袋,完全看不出來此時是個什麼表情,不過他的動作看上去有點遲疑:“是我把你帶到這兒來的,我會負責送你回去。不關他們的事,他們隻是路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