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們是什麼人?”
‘溫然是追蹤霍山姆的某個組織派來的。”
“霍山姆?”
“就是我們這位隱形的朋友。”史考特說。
‘售愛絲的兒子?”
“對了。”霍山姆喃喃地說。
“我的天!他竟然……用那種方式屠殺了她?他自己的母親?”
“她是個賤人!”從後座傳來粗嘎的聲說:“跟你們一樣。”
“閉嘴!”杜肯吼道。
蕾茜轉過頭來打量著杜肯身邊的這個人,他的軟呢帽和太陽眼鏡都已不見了。沒有眼睛模糊的臉,看起來十分怪異又陌生。說他像霍山姆,倒不如說像個死人的頭。她趕緊將頭轉回去。
最近十年以來,自從他非禮瓊絲小姐之後,蕾茜就不曾見到過山姆。但她還記得山姆看她時的那種虎視耽眈的神情,甚至有時他還會跟蹤蕾茜。
晚間,在臥房換好睡衣之後,她總是喜歡拉開窗簾,這樣到早晨時,屋內會照滿燦爛的陽光。有次她拉開窗簾時,發現有個怪物正凝視著她。他的鼻子和臉因緊壓在玻璃窗上而扭曲變形,她尖叫一聲,那張醜臉往後退,五官恢複正常,她才認出是山姆。
“你這個雜碎!”他抱頭鼠竄時,蕾茜尖聲叫罵道:“你他媽該死的雜碎!”
那晚,她父親立刻打電話給山姆的雙親。他們怒不可遏,表示一定痛懲山姆,他們果真言出必行,第二天早上,山姆帶著烏育的眼圈和滿身的抓痕,到學校上課。
他非禮瓊絲小姐的事,蕾茜從來不知事情的真相如何,但謠傳他強暴了那位年輕的女老師。日後,每當蕾茜想起這事,都覺得惡心。她該自責嗎?當了解到她是多麼慶幸被強暴的是瓊絲小姐而不是自己時,隻有把事情搞得更糟。
好吧,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她了,而且是一次又一次。想到這裏,她緊夾著雙腿。深怕他會再度對她展開攻擊。
從車窗望出去,蕾茜看見他們已離市區很遠了。沙漠中的道路是一片黑暗,隻有高掛的殘月和車頭燈的光柱。道路兩邊的地形荒涼而崎嶇,遠處的仙人掌,孤獨無言的注視他們的過往,偶爾會出現一棟農舍,但都是漆黑仿佛無人居住似的。
蕾茜希望她能安全回家,而霍山姆則被關到老遠老遠的地方,永遠無法再侵擾她。關起來,或讓他死掉。
“這邊左轉。”杜肯說。
將車速減緩,史考特駛入一條狹窄的雙線道。
“我們找個地方停車,來聽聽你朋友的故事。”
“準備把我寫成小說?”霍山姆問。
“蕾茜和我,”史考特說:“想寫一本關於你的書,我們想錄下你全部的故事。”
“別浪費時間了,蘭芙黛不會讓你們活著做這件事的。”
“蘭芙黛?”杜肯似乎頗為震驚地問:“她與此有關?”
“有關?見鬼,這整件事就是她在背後指使的。而你們全在她的名單上,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我和你們在一起了,他們會要你們的命。太可惜了,蕾茜,我最恨看見漂亮的女人被糟蹋掉。”蕾茜聽見霍山姆咕響的說:“我隻是指出攸關性命的事實。”
杜肯看了蕾茜一眼說:“你沒事的,我們會照顧你。”
“他說的對,是不是?他們要殺我們?”
“他們捉不到我們的。”杜肯說。
“拿什麼來阻止他們?”
“我和史考特。”
“很高興聽到你如此的有自信。”蕾茜說。
“如有必要,我們可以改名換性用一種新的身分出現。”
“我不認為我會喜歡這種方式。”她凝望著車窗外麵說。新的身分,表示不再有文蕾茜,不再有綠州鎮了,一生流離異鄉,擔心事實被揭穿,而殺手接遺而至。但從另一方麵來看,綠州鎮已不是她一心之所係了,自她雙親車禍遇難之後,她會待在綠州鎮的原因,隻不過因為這個城鎮是她所熟悉而感到舒適的地方。
大多數兒時的玩伴,都已遠離他鄉,論壇報的工作雖然愉快且有保障,但總讓人有種水無休止的感覺。她一直希望能到洛杉礬或舊金山去尋求更具挑戰性的工作,但惰性使她裹足不前。為何要放棄在綠州鎮安定又習以為常的生活,而去追求一個未知數呢?也許,也許有一天她會單獨離開——如果有必要的話。
她一直幻想,有天某個男士會來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共赴新生活。
這男人顯然就是霍山姆,但他並不是帶著她共趕新生活,他是來拉扯她,使她驚聲尖叫。
她希望能回到他沒出現前安詳和諧的生活,但那已成過去。她曾被恫嚇、毆打、強暴;她曾目睹人們被屠殺;她也親手殺了一個人。現在則被迫麵臨一個逃亡藏匿的生活。
她突然以一種悔恨又興奮的混雜心情了解到,她已不再是艾蕾茜了。艾蕾費已然死去,卻在一個嶄新又恐怖的世界獲得重生。
不再是同一個人,她應該有個新的名字是很自然的事,當麵臨餘生,有著如此徹底的變化時,也許新的音前——不管她叫什麼名字——一定會為自己安排更好的生活方式。往事已不堪回首,這正是重新追求已往所錯過事物的良機。
“也許還不算壞。”她說。
“什麼?”史考特問。
“重新開始啊。”
“總比束手待斃要好。”杜肯說。
“別擔心,蕾茜。”
“她最好是多擔點心,”霍山姆說:“你們都一樣。唯一的辦法,隻有像我這樣,我能活這麼久,就是因為別人看不見我。”
“還有另外一種解決之道。”杜肯說。
“哦?願聞其詳。”
“殺了蘭芙黛。”
霍山姆發出一陣單調粗嘎的笑聲。“當然,你們看看,殺我容易嗎?全身這麼多***子彈,而我依然無恙。是蘭芙黛造就了我,我不算什麼,連她十分之一的法力都沒有,如果你們認為能殺她,那一定是瘋了……”
“***,”杜肯喃喃地說:“我們後麵約半裏路的地方有輛車,沒開車燈。”
“它在那兒多久了?”
“我剛剛才瞄到的,大概是看到擋風玻璃反射的月光。也許從土桑就跟在我們後麵了。”
“我記得你說沒人跟蹤的。”
“我以為如此。”
蕾茜轉頭望了一眼那張沒有眼睛的怪異臉孔,覺得頸後毛骨悚然。她趕緊將眼光移往後擋風玻璃。她看見他們自己的車尾燈所發出的紅光,淒涼的月色映照公路,但沒看到有車。
“我沒看見。”她說。
“它在那裏。”
“是警察嗎?”史考特問。
“條子不會關燈的。”
“你們趕快想想辦法,”霍山姆說,聲音裏透著恐懼。“他們已經看到我們了。他們正要從躲藏的地方出來。”
“這附近還真沒什麼地方可以躲呢。”杜肯說。
“你沒概念,老兄,真沒概念。你想想看,警察裏麵有我們的人,到處都有我們的人。老兄,全國每個角落,都把我當成首要追緝的目標。他們會蜂湧而至,不要一個鍾頭,我們都會變成一堆死肉。”霍山姆說到。
“冷靜點。”
“你幫我把這些油漆擦掉。”
“閉嘴!史考特,等下轉個圈離開路的時候,你把燈關掉,看能不能擺脫他們。”當車燈熄掉之後,蕾茜正襟危坐,緊抓著門把不放。車子轉向右邊,加速離開道路,衝向崎嶇不平的地麵。撞倒一棵高大的仙人掌之後,又飛越過一個小丘,然後重重的落地,最後歪倒在一條幹溝的邊上。當車子猛然停住時,雷茜用手死命地撐著,避免撞擊。
“注意霍山姆。”杜肯說著跳下車。
“我不會跑的。”
蕾茜看見杜肯爬上幹溝的頂端、平趴在地上。她用顫抖的手打開置物箱,取出一根香煙並點燃它。她深吸一口,閉住呼吸,然後緩緩噴出。
霍山姆咳了兩聲說:“這對你健康不好。”然後又輕笑一聲,“其實也無所謂啦,反正我們沒有一個會活到得癌症的。”
“閉嘴!”史考特說。
當蕾茜那根煙已快抽到濾嘴時,杜肯回到車邊。
“他們過去了。”他隔著窗子說。
“他們一定會回來的,”霍山姆說:“那些家夥都是通靈人。”
杜肯沒理會他,徑自走到車前蹲了下來。“噢,狗屎!”他喃喃地說:“我就知道,輪軸斷了。”
“我們怎麼辦?”史考特問。
他們沿著公路的方向往前走,與公路保持著相當的距離,這樣如果有人開車經過的話,隻會注意路麵,而不會看見他們。
史考特拎著個手提箱,杜肯則握著槍走在霍山姆後麵。蓄前緊跟著史考特,她全神貫注的看著地麵。
蕾茜最後一次在沙漠中徒步,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段時光,記憶猶新,她當時正和布萊交往一起,他們將車停在路邊,然後在溫暖而清新的沙漠晨曦中,步行了一個小時左右。他用拍立得相機拍下了仙人掌、野花、蜥蜴,還有蕾茜。他們品嚐著起士和酒,暖和的天氣和酒精,使微醇的她情欲高漲。他們邊脫衣服互相拍照,更使得她春心大動,終於在散滿衣服的灼熱大地上,他們相擁做愛。
蕾茜注視著走在她右前方的史考特,他的襯衫因流汗而緊貼在他的背部,他左邊的褲口袋因故有皮夾而凸出一塊,她還記得他們在旅館相擁的那一刻,她對他的種種感覺。如果沒被打擾的話……
跟男人做愛,那已是三年以前的事了。當然霍山姆不算!想到霍山姆,她就全身僵硬,所有的激情化為冰涼。
她看著走在杜肯旁邊的他,後腦在月光下發出銀光。他兩手銬在後麵,看起來毫發無傷。媽的,那些子彈為什麼沒要了他的命?當他倒地時,她應該從史考特手中奪過槍,朝他腦袋補上幾發的。也許她還有機會,不過那就粉碎了史考特暢銷書的美夢。此外,她也懷疑自己還能再殺人嗎?即使是霍山姆。
當那人被子彈擊中時的臉上表情……一棵枯朽的仙人掌倒在她的腳下,猶如一具腐爛的屍體,她毫不猶豫的一腳踩過。
“啊哈!”杜肯手指著遠方叫道。
遠處有一幢淺色石牆的屋子,窗子沒透出燈光,門前有輛小貨車。
“老天垂憐!”史考特說。
蕾茜估計那屋子約有半裏之遠,而且離路很遠——她希望遠得不會讓另一輛車上的人注意到。當然,他們一定看到通往那座屋子的車道,也許他們已經檢查過那地方,早已離去。
當他們走下幹溝的時候,霍山姆咕路一聲,絆了一跤。他頭朝前地摔落溝底。“狗屎!”他邊駕著邊翻過身來,“這副***手銬!”
杜肯把他拉了起來。
“在我殺了自己之前,快把這玩意兒解開。”
“不可能。”
“媽的,把它脫掉!你以為我會幹嘛?會跑掉嗎?跑哪兒去?現在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你們是我唯一的機會。就算我能跑,我也不會,我不想落進組織派來的那些人手裏。我是你們的,把我弄到安全的地方去,老兄,那些王八蛋逮到我,會烤了我。快鬆開我的手,免得跌斷頸子,我跌斷頸子,對你們也沒好處。”
杜肯從口袋裏掏出鑰匙。
“不要!’嘴富警告說。
“我們把他銬在前麵。”
“不要,老天爺,他會脫開的。”
“這太冒險了,”史考特說:“他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強壯。”
“好吧,我躺下來怎麼樣?”霍山姆問,他跪下來說:“我躺下來就沒辦法跑了。”他說著往前仆倒,趴在地上。“把手銬移到前麵來,不會有事的。你們應該背著手在這***沙漠裏走一走,看看是什麼滋味。”
杜肯在他身邊蹲下來。
“等一等,”蕾茜說:“也許他是故意的,現在他看到那輛貨車,就突然站不住腳了。”
“你這個合殘貸戶!”
“蕾茜說得對。”史考特說。
“是啊。好吧,站起來!”
“去你的,你不打開手銬,我就不走。你想拖我走?隨便啊,好好地玩。”
“你的合作精神哪去了?”杜肯問。
“你***可以括我啊。”
“這是你最後的意見?”
“對!”
“聽你這麼說,隻好對不起了。”杜肯走向他一手扣向他的頸部。
“我們要抬他嗎?”史考特向。
“再想一想,鳥蛋。”
杜肯一腳端在他頭上,把他的臉在碎石地上用力擠壓。蕾茜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行為,嚇得全身發抖,她別過臉去,史考特將她擁入懷裏。蕾茜緊偎在他的胸前,聽見霍山姆痛苦的嚎叫聲,已變得歇斯底裏。
“你……你……噢!你這個王八蛋!我會殺了你,殺了你!”
杜肯沉著平靜的說:“你會跟我們一起走的。”
“我要挖出你的心,作***……”
曹竊聽到一聲重台,一聲悶哼。
“你!現在就給我走。”杜肯說:“等我失掉耐性,你不會好過的。”
“沒事了。”史考特輕聲地說著,將蕾茜鬆開。她看見杜肯把霍山姆拉起來站好。
“我的臉。”
“沒什麼損失的,霍山姆,反正沒人看得見。”霍山姆轉過頭來看著音首,他的臉反射著月光,黝黑空洞的眼窩,看起來十分恐怖。他的前額有道傷口,左臉由於化妝品或皮肉被抓破,幾條碎肉像破布一樣地掛在臉上。“都是你的錯,”他跟蕾茜說,”我會跟你算帳的。”
“你跟誰都算不了帳。”杜肯說著,推他走上斜坡。
他們爬上幹溝,那屋子似乎沒有更近一點。蕾茜懷疑住在裏麵的人,是否聽到霍山姆的嚎叫聲,在沙漠中一如在水麵上,聲音是可以傳得很遠的。但它的窗子仍然漆黑一片,也許幹溝兩邊的為肇,遮住了聲音,或者屋裏的人都已題得很甜。
蕾茜希望那屋子是無人居住的,但似乎不太可能,因為門口還有一部小貨車。
一路上,霍山姆摔了好幾跤,似乎為了證明他是對的。每次他都詛咒著手銬害自己跌倒,但他又能很快地自己站起來,瞪著杜肯。
終於他們越過一個小丘,穿過一條兩邊種有仙人掌的小徑,來到屋邊。
“把你的襯衫給我,史考特。”
史考特毫不猶豫的脫下襯衫遞給杜肯,杜肯將它罩在霍山姆的頭上,並用自己的腰帶,在他頸子的地方束緊。
“要我繞到後麵去嗎?”史考特問。
杜肯搖搖頭說:“直接拜訪好了。”他將槍插回槍套,拉著霍山姆的肘,引他來前門。他按門鈴,屋內響起一陣音樂的鈴聲。他們等了半晌,又按了一次鈴。
門上的燈亮了起來。
“說明來意!’哩麵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喊道。
“我們的車子拋錨了,”杜肯說:“想借用你們的電話。”
“我沒電話,你們走吧,離開這裏。”
“我們累壞了,”蕾茜說:“至少讓我們喝點水,我們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用園子裏的水龍頭,你們不準進來。我看著你們走來的,你們有槍。”
“我們是聯邦調查局的幹員,小姐。”
“是啊,我還是胡佛局長呢。”
“反正她沒電話。”蕾茜輕聲地說。
“好,史考特,你到那邊去,想辦法發動小貨車。”
史考特點點頭走開了。
“好吧,小姐,我們要走了。”
“那很好。”
蕾茜轉身跟著史考特,緊抓著他的手臂。這時一個女人,手持一把雙管獵槍,突然從貨車裝貨的平台上坐了起來。
“不,你們不許走!”這女人喊道。
前門也豪地打開,一個女人手握左輪槍走了出來。她很瘦,沒超過二十歲,一頭黑色的短發。雖然有足夠的時間讓她穿衣服,但她仍隻穿一套粉紅色的短睡衣,蕾茜心想,顯然她根本就不想讓他們進去。
“把槍放下。”她說。
杜肯朝史考特微微頷首,他們把全部的四把槍都丟在地上。兩把是他們自己的,兩把是藍古斯和他夥伴的。
“他想偷車,”另一個女人從車上爬下來說:“我不能就這樣讓他們走。’北塊頭比門口那女孩要高大,有個大臀部,兩隻鬆垮垮的xx子,在套頭衫裏晃蕩。
“我們怎麼辦?’個個子的女孩問。
“叫他們進屋去,然後通知警察。”
“你們有電話。”杜肯說。”
“當然”
“好吧,過去。”小個子女孩擺動一下手槍,然後倒退著走進屋裏,拿獵槍的那一個,則在後麵監視著,等他們全數進到裏麵之後,再將房門關上。
“好,蕾茜,通知警察。”
“不必這麼做,”杜肯說:“這是我的證件,你看一下。”他將皮夾遞給拿手槍的女孩。
他打開一看說:“珍,他真的是聯邦警探。”
“每個人都可以弄一張假證件。”
“我們押解犯人到土桑的半路,車子拋錨了。”
“他是畸形人,”杜肯解釋說:“我們拿襯衫蓋住他,省得你們看了會怕。”
“胡說八道。”珍說。
“是真的。”蕾茜告訴她。“他們綁架了我,蓋住我的頭,是不讓你們知道我是誰。他們今天早上綁架我的,我是威爾斯銀行副總裁鍾華德……”
“閉嘴,霍山姆!”
“讓他講。”珍說。
“他們要兩百萬美元,他們三個是一夥的。看,他們還拿這個手銬銬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