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下一整晚(1 / 3)

那雙曾令全仕蘭中學的女生都無比癡迷與瘋狂的纖長睫毛以微不可查的姿勢動了動,這時楚子航才發現原來他沒有變成那些雕塑。感覺到握住了傘柄的手心裏是微微的濕潤,沒想他會如此的緊張,也沒有想到那人會出現在這裏。

“你回來了?”眼前這人首先開口說道。

語氣十分的熟稔以及自然,就像是他們之間那條深不可測的天塹從來沒有存在過,就像他們隻是在大街上突然遇見的好久不見的朋友,然後彼此穿越了密集的車流和人潮,隻是為了說上那麼幾句話。

楚子航微微抬起頭仔細地看著他,然後突然發現眼前這人的身量比他還高上些許,以往他總是耷拉著一個腦袋,肩膀也是一直縮著,永遠一副沒睡醒的衰樣,讓人誤以為他就像是地上的一粒塵埃,可以隨意踩在腳底碾壓,他也從未對旁邊不屑的目光有過什麼反抗。可是他的身姿突然挺拔了起來,似乎一夜之間就從一個男孩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楚子航本該為他的成長高興,但是這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再也沒有理由去關心這個衰仔了?

他的眼睛是淡淡的金色,襯著清秀的臉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都宛如脫胎換骨過了。

楚子航突然想起高天原裏的那位曾經是牛郎中的牛郎座頭鯨曾對他們談論男人的花道,座頭鯨曾說過那人的花語是白罌粟。那極致之美與死亡之美,是纏著荊棘的擁抱,是天使和惡魔的化身。

那麼他現在究竟是誰,是天使還是惡魔?

直到一陣風刮過,送來甘草、煙熏木和黑加侖的複雜氣息,他才恍惚從愣神中驚醒。

楚子航聞得出這並不是什麼名貴的香水的味道,而是來自某種香醇的紅酒。自木塞被取出後,那些鮮紅的酒液靜靜地和空氣裏接觸,然後隨著氧化的過程,香氣逐漸四溢。

那顆播放的按鈕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重新按了下去,那些靜止了的畫麵和雕塑們紛紛都動了起來,沿著他們將要運行的軌道繼續前行。沒人注意到方才有那麼一瞬間的靜止,恍如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停在空中的雨重新落下,雨下如注,狂流如暗。老人們都說這座城市是女媧補天時被遺忘的地方,所以每逢雨季,它都像是位於被打開了天河的閘門之下,被那肆無忌憚的往人間流動的河水淹沒。

隻是那人黑風衣下的那考究的手工皮鞋和西裝褲絲毫沒有被那濺起的水花打濕,幹爽得像是剛剛沐浴在一個豔陽天下,而不是站在暴風雨裏靜靜地與他對視。

一輛純黑色的轎車像一個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停在他身後,楚子航的眼角跳了跳,呼吸聲亦加重了些許。

那人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不是過去臉上的那種賤賤的笑,而是可以稱之為溫潤的如沐春風的笑容,但是笑意未達眼底,那雙黃金瞳還是這樣冷冷地攝住了楚子航,“師兄不遠萬裏從美國回來,本應當為你接風洗塵才是,但是料想師兄估計現在沒那個心情,所以隻好送你一程略表敬意,請。”

車門被一個身材矮小的侍者打開,楚子航看著這無聲的邀請沒有絲毫猶疑,而是快步上前坐進了車裏,那人跟在身後上了車,但是楚子航沒有想到的是他坐在了司機的位子上。

“啟動。”那人對著櫻桃木的中控台淡淡地說道。

屏幕無聲地亮了起來,強勁的6升V12雙渦輪增壓引擎無聲的自檢,氙燈被拉出了雪亮的光束,窗外的風景在飛速地往後退,那些溫暖的燈火和充滿生命氣息的行人都在離他們遠去,而車裏的人卻感不到絲毫的震動。

那股冷冽的酒香愈發的濃烈了,帶著方才吸收的雨氣,在這狹窄的空間裏逐漸地彌漫開,像是整個人都被泡在了香醇的酒液裏。

但是楚子航的眉頭幾乎被擰成了一個川字,舒適柔軟的座椅並沒有使他放鬆下來,反而他的肌肉一直在緊繃著,他緊緊盯著車門的位置,那裏曾插著一把叫做村雨的刀。

這是一輛邁巴赫,多年前曾帶著他駛向死亡的開端,而今天他再次坐上了這輛車,在同樣的暴風雨裏將要去往未知的終點。

那個鬼影張塌塌和他豢養的猞猁始終是吳邪的心頭大患,越是靠近張家古樓的位置,兩人就越得小心翼翼。吳邪心裏想著爺爺的那句最可怕的是人心,果然說得沒錯。

有著張起靈的帶路,幾乎是輕輕鬆鬆地就找到了進入張家古樓真正的入口。

剝開了洞口已經長得很茂盛的枝葉,兩人屈身趴著進入了洞口。地上不時零落著碎小的石塊,硌得爬過的身子身上都留下了淺淺的印子,順著手電發出的亮光,吳邪發現地上那堅硬的石頭表麵有著一道道流水一樣的紋路,奇異地是石頭上居然有細小的磷光,手電照耀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那像毛毛蟲一樣向地下攀爬的動作才悄然停止,窄小的甬道外是一個寬闊的溶洞。廣西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被溶蝕的石灰岩在千萬年的時間裏生成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樣子。溶洞上方是倒掛著的石鍾乳,鋒利的一頭直直對著正下方,吳邪看得心頭一緊,萬一一不小心有個把石鍾乳掉下來砸對了人,那絕對得橫屍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