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 東南西北各自分(1 / 2)

維明命人備了酒,幾人飲宴一回,談些家國之事,又歎息時局艱難,至深夜各人方告辭回去。

黃禦史酒品不好,已然半醉,落在後頭,杜宏仁略扶著一二。

維明出來相送,問黃禦史,“黃兄且慢,還記得半年前黃兄上杜府問詩箋一事,小弟當時失言,說什麼推入玉河,後來心中一直不安,不知黃兄當時是如何處置的?”

這便是出言試探了。

若是儀貞在場,定要暗笑老爹完全是演技派啊。這話說得多無辜,顯得多不知情啊。

黃禦史聽得提起舊事,略略沉默片刻,歎了一聲道,“就是照左兄所說,將那不肖女抬入玉河任其自沉了。”

杜宏仁在一邊沉默不語,心內怨念重重,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送給我杜家作個兒媳又如何,偏偏要沉了河,害得我兒立誓終身不娶,我老杜家眼看著這就要絕後了啊。要不是看在老黃你夫人是我大姨子的份上,要不是看在這老牛還算是正人的份上,我老杜哪會與你甘休!

維明故做驚悔之狀,“唉呀,當時不過是隨口所言,誰知黃兄竟然當了真,黃兄就這麼一個女兒,難道就不心疼麼?”

黃禦史兀自嘴硬,“不肖女做出醜事,有甚心疼。”

維明道,“那嫂夫人可不傷心麼?”

“當初內人也是哭得幾度暈死,後來家人在河內打撈,也未見屍首,丫頭婆子們都勸道,許是被人所救,內人心裏存著指望,這才好些。”

杜宏仁這才接話,“那玉河無風無浪,如真個沉了,怎會不見,定是被人救去也未可知。”

唉,希望神佛保佑鏡英還活在人世,不然俺們杜家就斷了香煙了…

維明沉痛地搖搖頭,道,“夜深人靜,哪來的人撈救,去年聽說張家灣有女子浮屍難辨麵目,說不定就是黃家侄女。”

杜宏仁默然:老左你就讓俺抱點幻想會怎樣哇?

黃禦史擺擺手,“莫說不肖女已死,就是未死被人救去,我也不認了。”

三人又話別了幾句,便在府門口作別。

一夜無話,第二日維明回到內堂,見三女和桓清都在,便對鏡英說起昨夜試探之事。

“黃兄說,即使侄女被人所救,他也是斷然不認的。”

雖說不認,但是比當時那********要打殺強了些。

鏡英聽了微微一歎,低下頭去。

桓夫人笑道,“他家不認咱家認,鏡英就算我左家的閨女,將來就許給杜家,咱家平白得一對佳女佳婿。黃禦史這虧可大了。”

維明也點點頭,“夫人說的是,本來侄女年紀也正當婚配,隻是五月襄陽院考,趙杜王三家都要讓公子們回鄉參試,現在議親,恐誤了考期,還是等考試完後再說。永正楚卿他們兩個也正好一同前去。”

桓夫人也點頭稱是,遂命人去給公子們打當行裝,準備回鄉應考。

鏡英心中悲喜交雜,悲的是黃家全家都要回山西老家去,自己的娘親日後再想見還不知是何年何月,喜的是自己的婚事有了著落,左伯父伯母還實心實意地為自己著想。

儀貞德貞卻是衝著她笑嘻嘻地擠眉弄眼,倒讓黃鏡英麵上發熱,不敢抬頭。

幾人正在閑話,卻聽得家人報說二夫人帶著順貞小姐過府來了。

周氏自秀貞失蹤之後就消沉了許多,看著一下子老了十來歲的樣子,再不似從前那般驕橫神氣。

卻是道要麵見大伯有話相托,因弟婦與大伯不好相見,桓夫人便命人於內室下了簾子,周氏在簾內與維明見了禮。

卻原來是想著維明在京中管著刑部,請維明多多留心秀貞的下落。

維明道,“秀貞是我左家之女,自然多方察訪。隻是前事一錯再錯,若秀貞真個的辱了門楣,就算是尋著了,是認還是不認?接回家門還是不接?弟妹日後也當行事小心,切莫自做主張了。當時若早讓我知道,哪有今日之禍。”

周氏羞慚不語,默然流淚。

待維明出去,桓夫人上來勸慰了周氏幾句,又命二貞和鏡英來見麵。

儀貞德貞都是認得的,隻是黃鏡英卻是周氏頭回得見,聽了始末,卻是拉著黃鏡英的手,隻誇讚好個女兒,福大命大。

心想,人家的女兒有人救,好生生地在這裏,卻不知秀貞我兒有沒有人救下一命啊。

因致德一家要往青州去,桓夫人便留了二房一家在府裏用了晚飯,特意弄得十分豐盛。致德與維明則在書廳飲酒敘話,維明特意跟他說些為官之道,告誡著勿做貪腐之事,致德一一應下。

用過飯後,桓夫人勸慰了周氏幾句,又問了些路程安排之事。

順貞則跟著儀貞德貞在堂前漫步,見大房姐妹間和樂,又多了個黃家姐姐,十分羨慕,幾人說了會兒話,又提起秀貞來,都是心下難過,歎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