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道,人煙漸漸多了起來,路旁有茶館,但是一老一少兩人沒有閑錢兒進去喝茶,他們隻是討了瓢水喝之後就趕緊繼續趕路。
遇到官府的驛站,他們絕對會避而遠之,一來這是老仆的意思,仿佛自己和官兵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一般;二來驛站的官兵十有八九會嫌棄他們,明知道要遭受白眼兒,又何必去受那個氣。
沿著雲州道繼續往北走,不到三百裏便是昆城,這也是一老一少兩人的下一個落腳點,但是韓無爭卻在心裏默默下定了決心,他打算暫時落腳昆城,不再繼續逃下去了。
之所以會做這樣的決定,不單單是因為他厭倦了過去的生活,主要是因為擔心老仆金忠的身體。
金忠隻是一個普通人,而且早已年邁,就像是韓無爭經常想的一個問題,這位老人能夠多活這五年已經是個奇跡!加上他身患重疾,走路都已經成了問題,韓無爭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走下去。
三天之後,昆城。
在經過一番簡單的盤查之後,一主一仆兩人終於進了這座雲州境內最大的城池,同時也是州府所在之地。
既然是帝國北方數一數二的大城,其繁華程度自是不用多說的。雖說北方靠近邊界的地方人煙稀少,可是這等同於省會城市的城池之中卻又是另一番景象,大街上絕對不會缺人。
賣炊餅的小販,唱台戲的花旦,攬客的青樓老鴇,一個個都是那麼地鮮明,就像是剛釣上岸的鯉魚,精神著呢。尤其是那青樓上的姑娘,雖說濃妝豔抹,可是在畫扇的半遮半掩之下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兒。
“少爺,少兒不宜啊!”金忠一臉嚴肅地提醒道,同時用枯瘦的手掌遮住小少爺偷窺青樓姑娘的小色眼神。
“跟你說多少遍了,以後別叫我少爺,你看我這幾年過得哪有個少爺的樣子!”韓無爭心想,既然沒有吃香的喝辣的,那總得讓我精神世界飽滿一點兒吧,看個美女你也管,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仆滿臉尷尬,安慰道:“世勢所迫,世勢所迫啊!”
這四個字韓無爭早就聽得耳朵出繭,不過每一次他都會把這四個字改成“世勢造人”放在心裏,聊作自慰。
“咱們得先找個地方住下。”
“少爺,你看那邊兒的馬棚怎麼樣?”
韓無爭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兩人已經住了五年的馬棚,難道在老人的晚年,還要畏縮在又臭又髒的馬棚裏度日嗎,這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現在的他雖然隻有五歲,可是他的思想和精神永遠都是二十五歲,而且經過這些年的奔波和經曆,他敢說自己的精神世界絕對又得到了升華。
早些年都是韓無爭這個小屁孩兒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金忠的後麵,現在老人的腿腳已經有些不利索了,加上前些天被荒原上的那頭畜生衝撞了一下,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隻能跟在屁顛兒屁顛兒的小少爺身後慢慢騰挪,他要去哪兒,老人也再難管得住了。
昆城的民風極有邊塞風格,可能是常年來自北蠻的冷風太過凜冽,也可能是來自南邊荒原的大風總會帶起許多沙粒和塵土,四周城牆建得極高,但是城內房屋建築大多很矮,三四層樓最為常見,七層的青雁塔已經算得上是標誌性建築物。
可能是靠近北蠻帝國的原因,受到北蠻彪悍民風的影響,昆城的服飾大多並不追求精致,但是看起來都非常利落,男人個個都像練家子,女人則多是主婦型的。
逛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韓無爭才對昆城之大深有體會,一條街,由南向北足有七裏地,最重要的是,這還不是主街,若是主街,那得長到什麼樣的程度。
對於常年漂泊逃命的主仆二人,走在這樣的大街上絕對不是為了單純地逛街,遇到好玩的他們自是會駐足觀看,可是永遠不會缺少目的性。
老仆人跟在小主人身後已經連續歇了三四口氣,嘴裏一直在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韓無爭沒有心情去理這些事情,隻當是他老年癡呆。他隻顧自己走著,該放慢速度等一等老人的時候他自會放緩腳步,拐過街角,又走了半裏路,他終於停了下來。
隻見寬廣的街道一側,兩頭威武石獸守著一扇紅漆大門,大門上頭掛著一塊匾額,匾額上四個金色大字頗有龍虎之勢:神龍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