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暗暗佩服司馬淩風看似簡單的布置，卻做得滴水不漏。李彥是冀州王李牧之子，尚且有許多不明了的地方；趙猛乃鐵血門堂主，鐵血門在這次事件中本來就是需要防備的勢力。唯有慕容兄妹，乃正統修行世家，他們的身份也沒有什麼問題，應該說是最可信賴的人，讓他們負責外圍戒備，可以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從某種意義上說司馬淩風並不是完全信任李彥和趙猛。
晏殊走到李彥麵前，“如果到時候我和司馬淩風被困，請兩位一定隻救慕容兄妹。”
“晏兄，這又是何故？”李彥不解道。
“如果我和司馬淩風聯手都無法脫困，即使你們闖進來也是起不到什麼作用，這些陣法禁製不同於一般的陣局，一旦被困，即使修為再深厚，也隻能飲恨身隕。除非擁有絕對實力。”
幾人商量了一下具體的合作細節後，晏殊，司馬淩風率先縱身躍下山崖，憑借自身的修為，再加上下落過程中不時有樹枝山石，可以令他們緩解下墜的力道，片刻之後，晏殊和司馬淩風已經落身與山洞前的一塊平地上。
“此陣很是奇怪。一般的陣法禁製都會有陣眼，隻要陣眼被破除，整個陣局的威力便不會環環相扣的爆發出來。可是，這個陣局所設的陣眼十分隱秘。”司馬淩風環顧四周，想要尋找出線索。
“我也無法看破陣眼到底處在哪個方位。倘若破不了陣眼，一旦陣局啟動，這些隱藏的機關陷阱配合上陣法禁製，連綿不絕的攻擊將會非常可怕。”晏殊略微想了一下道，“唯一的辦法，置之死地而後生。”
司馬淩風會意地點了點頭。“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清風穀的那個晏殊。”
“風絮走了，我回來了！”殊不知，這句話包涵了他內心多少的淒涼，多年之後，當他找回那段記憶時，心中的那份眷戀已不再。起初想到風絮的背影、風絮的眼神，晏殊有的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傷感，而今，是遺憾，是遺恨，縱使他晏殊踏破黃泉、堪破生死輪回也永遠無法彌補了。有些人，真的一旦錯過，就不再。
“司馬淩風，下麵的事就靠你了。隻有一次機會！”晏殊已經進入陣中，巨闕劍“鏗鏗”作響，巨闕已經和他心意相通，這是強烈的危險氣息使然。晏殊巨闕劍握在手中，凝聚全身真氣，對著周圍的禁製之處進行無差別大範圍的攻擊。此時司馬淩風已經退到陣法禁止外圍，他所要做的就是當晏殊啟動整個陣法禁止時，他必須在第一時間尋出陣眼所在，破除陣眼。
此時，整套陣法禁止隨著晏殊的引動，已經完全運轉起來了。這套陣法禁製是依山傍水布置的，陣法剛一引動，整個山崖都開始劇烈的晃動，大片大片千斤巨石從斷崖上往下墜落，儼然一股天崩地裂的氣勢。
晏殊這時候也不好受，一邊硬抗著不斷墜落的大石，雖然有真氣護體，又有巨闕劍防禦，可是每一塊大石都是上千斤，而且連綿不斷地墜落，根本就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晏殊漸漸感到體內不支。“咻咻……”一排箭支急速射向晏殊背後，晏殊正在舉劍迎向一塊躲避不了的巨石，突然感覺身後一陣涼意。
“晏殊，小心啊。”慕容小雨無比擔心的提醒道，她的一隻胳膊被司馬淩風牢牢地拉著。
晏殊果斷放棄迎擊巨石，一個急速側身，巨闕劍橫在身前，散發出一道淡淡的真氣，正好擋住了一排銀箭。“嗯……”晏殊一聲悶哼，剛才的那塊巨石撞擊在了晏殊的後背，晏殊感覺喉嚨一甜。
“你不想要命了嗎？這時候闖進陣中，隻能讓他分心。”司馬淩風對著慕容小雨嗬斥道。
接下來又是數到銀箭從四麵八方射向晏殊，每次銀箭發動時，也就是他舉劍抵擋巨石的時。晏殊暗暗歎道，布下這個陣的人果然是陣道奇才，可以利用天地自然的力量，並且對每一道禁製地引發時間拿捏得相當準確。一刻鍾功夫不到，晏殊已經多處受傷，最令司馬淩風擔憂地是，剛才的一輪飛箭、一片巨石、還有數到其他機關同時引發，讓晏殊無處可避，硬接下了那一輪所有的攻擊力量，使得晏殊胸前中了一支銀箭，內傷也加重了。
“司馬淩風！找到陣眼了嗎？我快堅持不住了。”晏殊忍著全身各處的傷痛，全力躲避一輪又一輪的陣法禁止攻擊，遇到無法躲避的，隻得硬著頭皮，舉劍相迎。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盡量為司馬淩風爭取時間。這時候沒有人可以幫得了他，晏殊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麵對如此高強度的多輪攻擊，早已經超出了晏殊本身的實力範圍，現在能扛多久不是取決於修為實力，而是意誌力。
晏殊已經不知道，他現在這般堅持到底是為了自己，為了尋找真相，還是為了眼前的這些人。時隔多年，他們複出之後遇到的第一批人，也許在不知道不覺中，晏殊已經拿他們當做朋友了，即使現在他們所處的陣營不同。
“噗……”晏殊背上又中三支銀箭，猛吐了一口血。之前，他強行聚集真氣衝撞體內禁製，雖然經過司馬淩風幾人合力治療，但傷勢並未痊愈，現又獨入龍潭虎穴，隨著真氣的急速流逝，晏殊感覺已經物理招架。巨石已然在無休止的砸落下來，銀箭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幾乎每一次都是數排同時射出。
“司馬淩風，我求求快想辦法救救晏大哥，他快堅持不住了！”慕容小雨掩麵哭泣，梨花帶雨。
“晏殊，他也是我的兄弟，你以為我不想救嗎？！天殺的布陣者，到底把陣眼設在哪裏了呢？！”司馬淩風可以說和晏殊情同手足，見到晏殊在陣內搏殺，他卻隻能看著，他甚至希望現在在陣中的人是自己。但是晏殊如此信任自己，把生命都交到自己手中，他的壓力更大。
“不對，陣眼根本就不在山洞外麵。陣眼就是劍鞘！”司馬淩風突然靈感頓生，醒悟道。
“你說什麼？陣眼就是劍鞘，也就是說得不到劍鞘，這裏的陣法禁製就會無休無止的引發攻擊。而，陣法禁製不破，也就得不到劍鞘。這是一個死陣！怎麼會這樣？這麼會這樣？……”慕容小雨看著晏殊逐漸緩慢的身形，喃喃道。
“晏殊，對不起，我一開始就判斷錯了，這是一個死陣。”司馬淩風靜靜地向晏殊傳音道。
“哈哈。沒想到，我晏殊鑽研陣法十年，最後竟然會死在一個死陣當中！天意啊！”晏殊很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宴家滅門的真凶還在逍遙、幕後的布局者還沒有被誅、還有風絮……晏殊看了司馬淩風身邊的慕容小雨，已經泣不成聲。“好，也罷！既然我晏殊注定難逃一死，就讓我最後幾位兄弟一次！”晏殊隨即將巨闕劍用真氣打到司馬淩風腳下。
“司馬淩風，這把劍現在歸於清風穀，此劍無堅不摧，用它斬殺麒麟獸最好不過。切忌，用劍之時，不要輸入一絲一毫的真氣。”
說完，晏殊無視紛紛落下的巨石和急速射來的一排排銀箭。雙手不斷打出一道道符印，前幾日他最大限度的完善了禦陣訣，隻是沒有料到，這次使出禦陣訣，竟然是最後一次出手了。“禦陣訣！”晏殊喝道，他將布陣者所設下的禁止陣法作為自己的禦陣對象，以自身為另一個陣眼，將這處陣法各處的陣元力聚集起來。失去了陣元力的陣法禁止一時間無法發揮攻擊，剛才震天的巨石落地聲、不斷爆發的各處禁製、機關都在刹那間停止了。
晏殊的手勢停頓在一個很奇妙的姿勢上，一動不動，周圍光影層層。司馬淩風知道，那是所有的陣元力在此時完全被聚集到一起了。
“啊，晏大哥破了這個鬼禁製了嗎？”慕容小雨見到一切都平靜下來，破涕而笑。
司馬淩風無奈地搖頭。“他將自己作為陣眼，暫時操控了所有的陣元力，為我們打開的山洞的通道。因為他自己身處陣法禁製當中，陣元力無法釋放出去，一旦他的真氣耗完，所有的陣元力必將全部反噬到他自己身上。到時……唉……”
慕容小雨，看著晏殊嘴角不斷流出鮮血，想到晏殊為他們做的一切，感覺晏殊如山嶽一般立在陣中，在他身邊總是有一種安全感。
“好了，他現在在耗損在自己的生命為我們爭取時間，我們得速戰速決！”司馬淩風領著眾人快步進入山洞。走過晏殊身邊時，沒有人看向晏殊，那如山嶽一般的男子，用他自己的生命給他們留下生存下的希望，即使心誌再堅強的人看到晏殊那身影，也不禁會唏噓嗟歎、大戰在即，心緒混亂乃大忌。他們不想辜負了晏殊的心意。
司馬淩風一行人剛入山洞，就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小心！隨時準備戰鬥！”司馬淩風提醒道。這個山洞暗黑曲折，有些地方甚至積起了水窪，眾人都靠著靈識探尋四周的情況。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便聽聞一道道如雷聲般的喘息聲，而後，兩隻血紅色的眼珠出現在前方的黑暗處，連射出的目光都讓人覺得是火紅熾熱的。
“是麒麟獸！我與趙猛正麵攻擊，吸引它的攻勢；慕容無忌和小雨側麵攻擊；李彥，最後一擊將由你完成，不管如何，你得尋找到最好的機會，一擊必殺。”司馬淩風分配完任務，將巨闕劍交給李彥，便率先攻上麒麟獸，趙猛見狀隨時一萬個不願意，但這時候他不上就等著被麒麟牙祭了。
二人隨即與麒麟獸大戰在一起，麒麟獸強悍的肉體令他們暗暗道苦，這哪是在打禽獸，每一次攻擊都像是擊打在銅牆鐵壁上，根本無法對麒麟獸產生半點的傷害。
此時，慕容無忌和慕容小雨趁機功到麒麟獸身側，麵對四人圍攻，麒麟獸身形過於龐大，無法靈活掉轉身形實施多方位攻擊。“吼……”麒麟獸顯然被激怒了，發出一聲長長地吼叫。
麒麟雖是獸類，但是他們對於真氣和鬥氣的感應卻相當敏銳。這隻麒麟明顯感受到，慕容小雨那一側的攻擊力度明顯弱於其他三人，猛地散發出一道道熾熱的氣流，暫時阻擋了四人的攻勢，而後轉過龐大的身軀，向慕容小雨發動攻擊。
司馬淩風立刻明白了麒麟獸的攻擊意圖，先弱後強、各個擊破。
慕容無忌眼看麒麟獸醞釀的攻擊將要釋放出，此時根本管不了其他事情了。唯一的念頭就是慕容小雨，他這個寶貝妹妹絕不可以收到任何傷害。慕容無忌銀槍插入地麵，運足真氣將銀槍彎作弓狀，而後撤去真氣，強大的反彈力瞬間將他送到慕容小雨身前。此時，麒麟獸攻擊已經釋放出來了。“小雨，小心！”慕容無忌用自己的身軀生生為慕容小雨遮擋了麒麟獸的全力的一擊。
“額……”慕容無忌見到慕容小雨安然無恙，欣慰的笑了笑。
“拿命來！”李彥在麒麟獸全力發出攻擊的那一刻，抓住機會，從一個完美的角度，一劍刺入麒麟獸的喉嚨。也就隻有巨闕劍鋒利如此，可以一劍穿喉。
“小雨，你沒事就好。”慕容無忌撫mo著小雨的劉海，靜靜地說道。
“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慕容小雨抱著已經無法站立的慕容無忌，哽咽著，她感覺得到慕容無忌的血正從她的指縫往外流淌著，一襲白衣被血染紅了分外刺眼。
司馬淩風看向慕容無忌，道：“好兄弟，再見了。你放心，我不會讓小雨再受到一點傷害的。”慕容無忌會意地向司馬淩風微微點了點頭。司馬淩風三人留下慕容兄妹徑自去尋找劍鞘。他們耽誤不起時間了，誰也不知道晏殊還能堅持多久。
“妹妹，哥哥以後可能……可能……咳……咳……沒有機會再照顧你了。你以後就不要到處闖禍了，你大哥、二哥是做大事的，也沒什麼精力幫你收拾殘局。咳咳……”
“哥哥，你別說話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以後還要闖禍的，我改不了的……嗚嗚……我要你照顧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慕容小雨想要止住慕容無忌的傷口，卻根本沒有辦法，不斷流出的鮮血，如死神一般吞噬著慕容無忌的生命。
慕容無忌努力睜開眼睛，動了動蒼白的嘴唇，“小雨，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慕容無忌伸手想要幫慕容小雨擦拭眼角的淚水，隻是他的手永遠地定格在半空中了。
“哥哥，你醒醒啊，我要你醒過來……嗚嗚……”慕容小雨抓著慕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龐上。
五人取了劍鞘，出了山洞。隻是慕容無忌永遠地沉睡了。小雨抱著慕容無忌的屍體，站在晏殊身前不遠處。晶瑩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滑落。為司馬淩風，為晏殊而落。
這一刻，為了眼前的兩個男人，流盡了她一生的眼淚。
晏殊，緩緩睜開眼，看著慕容小雨的淚珠，心弦撥動，那些淚水猶如落進了他的心田，足令他珍重萬世。“小雨，快離開這裏。我快堅持不住了。我希望，你最後見到我時，我晏殊還沒有倒下。”
“不，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著你和哥哥。”慕容小雨語氣很平靜，卻很堅決。
“小雨，你要學會堅強，以後的路還很長，你要幸福得活下去。”晏殊一一看向司馬淩風、趙猛、李彥，“各位兄弟，前途多保重。麻煩你們帶她走吧。倒是那萬裏迢迢，一生隻為一相識。縱使相視未曾相知。”晏殊說完，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三人點了慕容小雨睡穴，帶著她們兄妹離開了斷崖。
司馬淩風自出了山洞，甚至沒有勇氣看向晏殊。他看著晏殊陷入死境，卻無能為力，教他如何忍心！
晏殊一世孤傲，雖身死，氣存天地。
起點中文網www.歡迎廣大書友光臨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盡在起點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