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和香雪,你們最早跟著我,這些日子你二人跟我一路行來,受了很多苦。當初把你們帶出來,本沒有想太多,現在想來,卻是耽誤了你們。”
“晴蘭姑娘,本該將你送回餘杭,奈何與城中張公子交惡,實在不便回返。本待離開南越返回時再將你偷偷送回餘杭,現在看來不得不改變計劃了。”
“三位,鄭關是我的徒弟,此去雖然凶險,卻也要帶他同往曆練。但路途險惡,卻是不敢保證照顧得了三位。因此,三位或可返回玉溪,待我回來後,或去,或留就看各位的主意了。當然,三位也可以現在離去,我將送給三位足夠的盤纏。”說完,法如靜靜地看著三人。微笑著,不再言語。
香雪看了看法如,又看了看林桑。沒有說話。晴蘭神情不自然地看著周圍的人,眼神閃爍。
“佛爺。”林桑話出冷淡,“小女子自知身體單薄,這一路上卻是有勞佛爺照顧了。但佛爺當日從惡徒手中將我救出。又還以自由。現在因為危險而意圖將我趕往一邊,小女子不才,但卻知道什麼是知恩圖報。佛爺,這一路凶險,我心中自有計較,若有什麼事,小女子自行了斷,卻也不會煩勞佛爺相救。”
林桑語氣生硬,臉有慍色。
“我跟阿桑姐一起。”香雪說道,緊了緊拉著林桑的手,一臉堅毅。
聽著林桑一口一個佛爺,晴蘭和鄭關不明所以。怪異地看著法如,心中泛起無限遐思。
“佛爺?”晴蘭看著法如,“法公子難道是佛爺?”
“阿彌陀佛,小僧換做俗裝,隻不過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此言一出,兩人被驚翻在地。晴蘭無比失望,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卻不曾想遇到的是個和尚。和尚自然不能婚配,看來做少夫人是無望了,但出來這許多天,再回餘杭,卻是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留在悅情樓,再者說,青樓的生活,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更吃驚的便是鄭關了。頭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死的心都有。和尚,師傅是和尚,徒弟自然也逃脫不了做和尚。娘西皮,做了和尚,怎麼娶媳婦,做一輩子童子雞,那不是讓華子笑死。想及此,心中升起無限的悔恨。
“師父,出來混的講義氣,你於我有恩,我自是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輩。既然答應做你的徒弟,自也不能出爾反爾。但俗語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爹媽長什麼樣子,但既然姓鄭,怎麼也要為鄭家留下一脈香火。這麼說吧,隻要你不讓我當和尚,上刀山,下火海,我沒二話。”鄭關一段話說得聲情並茂。
“為師是僧人,你自然也得是僧人。不過,和尚與留香火有何幹係。”法如淡淡地說著,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和尚會扯出無後為大這一番言論。
林桑抬手捂起了額頭。
鄭關呆了片刻,不明白法如所言何意,仔細想了想,一路走來,法如肉沒少吃,酒沒少喝,身邊還跟著三個大姑娘。頓時一種賤賤的賊笑像滴在水裏的一點墨跡,緩緩的散滿整張臉。“高明,不愧是師父,果然高明。這個……啊,那個……嘿嘿。師父你放心,徒弟就是你的得力跟班,走到哪裏,請不要把徒弟扔下,刀山火海,徒弟緊跟師父步伐。”說的大義凜然,心中暗自嘀咕,自然是要跟在你後麵,出了危險請恕徒弟本事低淺,隻能自己逃跑了。
法如點了點頭,看向晴蘭,“晴蘭姑娘,小僧還是那句話。”說著,從懷裏掏出幾個十兩左右的金錠了,一把散碎銀兩,幾張德發票行的銀票,放在桌子上。“晴蘭姑娘如果回去,這些盤纏應該夠用了。”
何止夠用,隻憑借那幾張十萬兩麵額的銀票,也能安逸的找個地方生活,而且一生衣食無憂。晴蘭定定地看著桌上的金銀,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拿了過來。“晴蘭本是一個歌姬,髒汙的身子,自是不能奢求與公子有什麼結果。更何況公子,唔,佛爺,身在佛門。晴蘭本就追求一份安逸的生活。阿桑姑娘,你至情至性,晴蘭自愧弗如。”
說完,晴蘭拿起銀票,轉身走出房間。
林桑看著晴蘭離去的身影,想著那句“至情至性”,看著依舊淡笑的法如,想著他的和尚身份,心中五味雜陳,淡淡地歎了口氣。
香雪有些不屑地看著晴蘭離開。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法如靜靜地看著林桑,鄭關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轉。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沒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