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姍讓工作人員核驗了門券,隨後由博物館前廳的日程表了解了她手上的門票,恰巧對應古埃及文物的展覽安排。
偌大的考古展館,出展展品按時間軸倒逆排布。
每一個展覽櫃、劃出的展區上皆貼有相關標牌,上麵列出某件或某批展品的起源時間、所屬的時期和出土時間,以及簡短的說明。
漫步其間,簡直像被它們引導著回溯整個古埃及文明。
她看到托勒密時期,一卷卷的莎草紙文書同時寫著希臘文字和象形文字,半人高的黑色雕塑或身穿希頓,或披著短鬥篷式露肩外套;看到相鄰時期不同樣式的鐵製武器,彎刀、尖槍、矛、箭、斧頭、短劍、匕首;看到古埃及人的生活用品,銀水壺、玻璃高腳杯、錫湯匙、青銅牛角狀杯、粘土碗;看到鑲嵌了各種寶石半寶石的繁複首飾,紅寶石項圈、黃金臂環、綠鬆石手鐲、鷹狀胸飾、聖甲蟲項鏈、流蘇式珍珠頭冠……
所有這些,她無不以一種敬仰的目光走馬觀花。
一組壁畫闖進了視線。
一男一女對坐,手上各抱著數名縮小化的孩童,頭頂,半邊太陽的光線如人手般伸向他們。
日光沐浴的宮殿露台,這對男女接受眾人膜拜。
同著卡拉西裏斯的小情侶,年輕女性用鮮花向男方傳遞情意。
戈姍尋找標牌。
原來是新王國中期阿瑪納王一家的起居寫照。
阿瑪納王除了長相奇特,亦以宗教改革聞名。
他一意孤行,企圖推翻傳統信仰削弱祭司群體的影響力,隻是多神信仰在黑土地上奉行多時,單憑一時之興一己之力不啻以卵擊石。盡管逐漸得到少數人的支持,到頭來仍敵不過勢力集團的興風作浪。
樹倒猢猻散。阿瑪納王病故後,大王後失蹤,他的兒女們不得不由阿瑪納遷回底比斯,並接手父親遺留的爛攤子、敗局。
回過身,一個展示區域近乎占去了展廳中央的三分之二。
她走到一個旅遊團旁邊,在紅色絨帶外瞻仰。
才一眼,戈姍已留意到一盞零丁的雪花石燈,造型古典,兩邊有鏤花燈耳,點亮的透白燈身可見一雙人影朦朧描摹其上。
這次,她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細。
木製的家具、粘土玩具、涼鞋、亞麻金絲浴巾、雪花石文具、雙輪黃金戰車,無一不是其主人生前使用過的物品,他曾生存的證明。
爾後一組等比例的人形金像,它們手持權杖,步履邁開,彰顯出王者風範。
一個通身雪白的雪花石杯不經意映入她的眼簾。
“願你把臉麵朝北風,坐看數百萬年的幸福。”戈姍跟著譯文低念。
又是一個傳說可以實現願望的器皿。
不禁讓她聯想到極光。
在極北地區的古老傳說裏,但凡看到綠光者,將能獲得極致的幸福。寓意與這一咒語異曲同工。
遙望吹向北極的太陽風,舞動的綠色極光會讓你看見傳承了百萬年的幸福。
看來這位法老也是個獵奇者。
規模之外,對於這個展區的介紹也比巡展的其它展品詳盡。
繼阿瑪納王與一位同期的攝政者,少年法老登上了上下埃及的兩王寶座。然而他身世撲朔,不止他的血統備受猜疑,這位年輕國王的死因亦是眾說紛紜。
世人認為他一生平庸無為,在擴充疆域方麵毫無建樹,就連底比斯阿蒙神大神廟等宗教場所的擴建,也隻可能是其時軍權在握的大將軍、後來的末位法老霍倫赫布指點動工。少年法老之所以震驚世界,歸功於卡特教授和由卡納馮公爵資助的團隊發掘出的帝王穀地下陵墓,其大批量的完整葬品生動反映了當時王室的奢華生活和社會的生產技術,是考古界迄今少有的珍貴發現。
在少年法老年輕的生命結束後,他一度有過的兩個女兒也因早夭和流產,一同下葬到匆匆另辟的王陵,讓她們的父親在往生路上不會過於寂寞。
由於沒有留下子嗣,他唯一的妻子和王後密信他們強大的對手,位於地中海北岸的赫梯帝國,要求他們派一位男性皇室成員與她聯姻。由赫梯皇帝的回信可知,他們曾送出一位名號為賽那沙的皇子前往埃及應約,可到最後,**王後仍下嫁了權臣阿伊。中途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什麼原因導致赫梯皇子未與埃及王後成婚?至今隻得通過曆史學家的推理窺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