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對於黑眼鏡的道別並沒有過多的反應，隻是在聽完了吳邪的敘述後沉默了良久。
填報誌願的事最後不了了之，張啟山這次意外地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在勸說失敗後果斷地放棄了，然後選擇全力地支持兒子，這一點是張起靈完全沒有想到的。
在離高考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學校給整個高三年級放了假，他們可以選擇讓自己舒適的複習方式而不是每天被拘在學校裏。然而在這之前，還有一件事是每年每一屆高三都要做的，這件事說出來往往讓人有些思緒良多——吃散夥飯。
吃飯本身是一樁愉悅的事情，然而當它冠上“散夥”兩個字就顯得不那麼愉悅了。
整張桌子上每一個人都沉默著，甚至連平時最鬧騰的胖子都隻是默默地注視著湯鍋裏的那隻雞沒有說一句話。吃完這頓飯，第二天學校就徹底放假了，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天天碰麵了。
這些在這三年裏幾乎天天黏在一起的人，竟然要在這頓飯之後說再見了。怎麼想，怎麼都難以讓人接受。
還是吳邪最先開口，“我說你們幹嘛都愣著，都吃啊！胖子，雞腿給你，今天我不跟你搶。”
“誰tm要吃雞腿，老子寧願以後都不吃了……”胖子直接伸手撕下了雞腿擱在了吳邪麵前的盤子裏。
“別都不說話啊，動筷子動筷子！”這時潘子也招呼了起來。
男生們今天都放肆地喝著酒，桌上的菜倒是都沒怎麼動過。很多人都跑來給吳邪進酒還有合照，大多是以前班級的同學。吳邪被灌得有些微醺，但是神智還是很清楚。胖子和潘子兩個人喝著酒聊起了以前高一高二坐同桌時互相鬥嘴的往事，秀秀聽著聽著就紅了眼眶。
胖子後來抱著個酒瓶去隔壁桌找了一個叫雲彩的女孩子表白，把別人嚇了一跳，對方根本就不認得他，可是他卻早在高一開學第一天的時候就對她一見鍾情了。意料之中被拒絕之後，吳邪接過他手裏的空瓶子給他換了一瓶滿的。
今天連一向小心謹慎的解雨臣都有些醉了，他平時不太喝酒，所以隻喝了一點就有些暈了，坐在那裏嗚嗚地唱著戲詞。吳邪調笑他，用他的手機將他這幅平時難得一見的模樣拍了下來，說是要傳到網上好好破壞一下他的形象。
霍秀秀也沒有吃什麼東西，一直拿著相機在整個大堂內四處亂竄找人合照，那些認識的、熟悉的統統都要合照，甚至連張起靈都不例外。她說她想記住那些她曾經認識過的、一起生活的人他們十八歲時的樣子，無論這群人將來變成什麼樣子，在她腦海中她隻希望保留他們現在的樣子。
吳邪在敬完一圈老師和同學之後再次回到了原來的桌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隻有張起靈一個人坐在那裏默默地吃著菜。他一向冷淡，即使麵對這種場景也不會輕易動容。
“小哥，”吳邪斟滿了杯酒，遞到了他的麵前，“這次是要好好的和你道別了。”
張起靈一愣，沒有抬頭，握著筷子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
“我想我們今後很難相遇了。你以後要去北京念大學，我呢，填的學校都在長三角，我想我們應該很難再見到麵了。不過，不管怎麼說，謝謝你。”說完，他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見張起靈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輕輕笑了笑，又為自己添了一杯。
“今天不知道怎麼的，也有可能是我確實很容易受周圍人的影響吧，大家都在懷念高中的三年時光，這也讓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我記得第一次和你打籃球的時候你把我的鼻子給砸出血了，害得胖子和潘子很長一段時間對你很敵視；我記得小花高一那年的登台演出，他唱戲真的很好聽；我還記得胖子用我的照片做校內頭像勾搭了阿寧，後來這件事還促使我和阿寧談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戀愛。”吳邪一口氣說了很多，“還有還有，胖子的真心話大冒險搞得我們兩個得當眾接吻；高二時學農的詭異事件。這些東西都太多太多了，滿滿地塞在我的腦子裏，可我卻一點兒也不想忘記它們。”
“別說了。”張起靈突然道。
他喝下了吳邪放在他麵前的酒，轉過頭淡淡地看著他，“我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