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那個棺木是用上等紅木製成的,這根本就不適合囚犯的身份。要知道,我國最好的棺木,是金絲楠木,但那個到清朝基本上已經絕跡了,所以紅木算是最好的棺木。除非是官宦人家或者是大富大貴者,根本不可能用到紅木棺材……”
我忍不住插嘴道:“那也有可能是死者家人有錢,替他收殮的呀。”
“若真是家人收殮,就不可能葬在這亂葬崗裏。”
我默然了。亂葬崗裏,葬的多是亂世亂民,出現這麼一具上等棺木,確實有點離奇。
“另外,棺木是好木,卻沒有刷漆,所以才會百年之間,被泥水侵蝕成那般模樣,這也不合常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棺木之前一直都密封得很好,直至數月前被人為地打開了……”
我忍不住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人打開過棺木,並且是在數月前?”
“因為當我刨開棺木的時候,棺材蓋已經脫落了,但棺材蓋的釘子生鏽有限,最重要的是,死者的骨肉雖然在腐爛中,但大部分都還在。”
我聽得毛骨悚然,實在難於想象,許邁在那樣的環境下,竟然還可以對一具屍體觀察得如此仔細。他不去當法醫,真是浪費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道:“你說,你開棺時,屍體骨肉尚存,可是我今天看到的,卻是一具白骨,那些……肉都哪裏去了呢?”
許邁怔了一下,道:“是嗎?那可能是被雨水衝走了吧。”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詭異,如同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一個黑布蒙麵的白衣人站在路中間,擋住你的去向一般——你猜不出他是誰,也避不開他,更要命的是,他的白衣在黑夜裏將是那麼醒目,你連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我們兩個人就這麼陷入了沉默之中,仿佛所有的話語都被一隻蠱蟲全部吃光一般。
麵漸漸地涼了下來,直至最後變得冰冷,成了一團麵疙瘩。我起身把麵倒掉。
身體的活動,抖掉了吃話語的蠱蟲。許邁用目光將蠱蟲釘在了牆壁上,話語汩汩地從蠱蟲的腹部重新流了出來,“你說的對,棺木裏肯定藏著什麼東西,才會讓那具屍體百年不腐,及至東西被盜走的時候,屍體就開始腐爛了。”
“不是因為空氣進入了棺木,才導致屍體腐爛的嗎?”
“棺木沒有刷漆,埋在土裏,不出十年應該就會被泥水侵蝕中空,有土氣進去了,隻是紅木的堅硬材質,讓這種侵蝕變得極其緩慢。”許邁的目光如同冬日黃昏裏初點燃的油燈,“嗶啵嗶啵”一陣響之後,漸漸明亮了起來,“你之前說,可能是203的住戶拿走了棺木裏的東西,對吧?”
許邁的目光如油燈的燈芯,越燃越明亮,我的目光則如油燈裏的燈油,越燃越局促,“唔,這個,我也不能肯定。”我想起了朱晴早上慘白的臉,歎了口氣,道:“可能是另有其人吧。”
許邁厲聲道:“那會是誰?”
我張了張口,“柳雲深”三個字哽在咽喉處,吐不出來。
尖銳的門鈴生代替了我的聲音,將我和許邁都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