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樓,看著已經冷卻下來,與鐵門融為一體的黑貓皮,在203房裏積攢的所有溫情全都如野外人散去後的篝火,一點一點地冷卻下來,餘下一片焦黑。
我以手輕輕地撫mo著貓皮。
曾經裏,我無數次地這樣撫mo著黑貓。它每每回報我於舒服的“胡嚕”聲。
那時,它的皮毛很柔順,它的身體很溫暖。
如今,它的皮毛還在,然而柔順、溫暖、“胡嚕”聲,全都離我遠去。
隻有窗外,寒風在嗚咽,淒淒慘慘戚戚。
是黑貓在哭泣“丟失”了自己的衣服嗎?
我想起朱晴說的話:將犯人剝皮後,用鐵鏈重重縛住,剝下的皮反釘在他的頭頂上,讓他想要鑽回皮囊中,卻又動彈不得。
我相信,這是比剝皮更為殘忍的酷刑。
我的黑貓,正在苦苦忍受著這樣的酷刑。
我的眼淚下來了,一滴一滴,落入黑貓的皮毛上,將凝結的血塊微微打散。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決定為黑貓報仇。
可是朱晴說了,黑貓是被凶靈殺死的。人鬥不過凶靈。
世上真的有鬼和凶靈嗎?
三天前,我會對這樣的問題嗤之一笑,然而如今我給不出一個答案。
亂葬崗……
我抬眼望去窗外。那裏陰風陣陣。
陰氣重的地方才有這樣的陰風吧,從毛孔一直鑽入人的心底,然後像隻寄生蟲,在那裏生根、生長,直至有一天將整個人侵蝕得隻剩一張皮。
我一點一點用手指從鐵門上摳下貓皮。
黑貓的熱血與冰冷的鐵門緊緊接觸後,逐漸凝固,直至融為一體。我根本摳不下來,稍微用力即怕將貓皮扯爛。
我從飲水機裏倒出了半盆熱水,拿了一塊毛巾,在門的背後,一遍一遍地擦。等水涼了,就重新換上飲水機裏的熱水。
如此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鐵門終於漸漸褪去了冰冷的溫度,也失去了與貓皮相互黏連的介質。貓皮掉落在地。
我撿起貓皮,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麵的浮沉。凝結在貓皮上的血跡,在我的眼球上反射出絲絲縷縷的殺機。
我想起了一個細節:我之前見到黑貓時,它是從樓上衝下來的!
樓上?504還是602?
我的拳頭握緊了起來。
“少跟602的打交道……他有可能已被凶靈所控製……”朱晴的話在我的耳邊響起。
“被凶靈控製的又如何呢?”我憤憤地自言自語道:“都生活在我國天朝了,喝地溝油、三聚氰胺長大的,從幼兒園開始就接受被凶殺的可能訓練,還會害怕區區凶靈嗎?”
我抓過水果刀,放進褲兜裏。
我忽然覺得,我拿著刀衝去找朱晴,劫色的yu望可能要重於複仇的想法。
她怎麼就那麼鎮定呢?真的是因為沐浴在佛光之下,無所畏懼嗎?
我想到了一個問題:假如某一天我真要與朱晴為敵,我會是她的對手嗎?
她的一句話,可以化解我的殺心;她的一個關心的舉動,會讓我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報恩。在她的麵前,我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處處受人牽製的感覺糟透了。我在心裏暗暗發誓絕不會再做柳雲深的木偶。無論他承不承認是他殺害的黑貓,我都要將這筆帳算到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