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以替我殺了602的柳雲深嗎?”她眼中的媚意更深了一寸,將我的靈魂又勾離出竅了一尺。
一道白光閃過,柳雲深木然的臉在牆上幻化而出,嘴唇一張一翕,如佛門裏的當頭棒喝:“鬼,鬼,她才是鬼!”
我陡然清醒了過來,脫口而出:“我不能殺他!”
“為什麼?”朱晴的眼神陰鷙了起來,“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他對我說了什麼……”我的理智就像黑夜中的閃電,雖然耀眼,卻隻是一刹那的光華。我重新陷入了思維的泥沼之中,“他說,你不搬走,是為了一個秘密,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朱晴的臉色扭曲了起來,就像是《畫皮》裏的妖怪,即將要撕開偽裝的人皮,露出猙獰的真麵目。
我所有的激情,全都如潮水般褪去,坦露出一地的怪石崚嶒。
這些怪石崚嶒的邊緣刺痛了朱晴。
她猛地一個巴掌甩到我的臉上,咬牙切齒道:“你就是一頭豬,一頭容易被人收買的豬。好吧,你不聽老娘的話,總有一天要被柳雲深那頭狼吃得連骨渣都不剩一點。”
她抓起衣服,離開了,留下了我支離破碎的情欲和理智,還有一室的黑暗浮沉。
我想起身去追她,可是有一雙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把我緊緊摁住。於是我看到了一掛長長的黑發,從我眼角上方垂落下來,一直在我的臉上折斷了,絲絲縷縷地覆蓋在我的臉上。
那些黑發如蟲子一般,鑽入了我的身體裏,齧咬在我的夢。
我在一種極其躁亂的狀態下醒來。
腦袋很溷,眼皮很沉,臉上很痛。
窗外,樹木的濃蔭絞殺死了太陽的光芒,流了一地的血。
血樣的光影。
我知道,天亮了,朝霞升起來了。
我以手撫mo著仍有點熱辣辣的臉,迷離不安。
是夢還是真?
若是夢,為何一切場景這麼栩栩如生?
若為真,為何一切場景這麼光怪陸離?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我最大不解的是,朱晴似乎帶著兩副麵皮,一副貌美如花笑意盈盈,一副陰鬱深沉殺人不見血。哪個是她?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黑發覆麵的女人,暗鬆了一口氣。
我明了,我是做了一場夢。因為現實中,不會有那般生長的指甲。
但緊接著我的心又緊縮了起來:她是誰,為何要入我的夢中?
“你壓得我好痛……”她重複念叨的話語響徹在我的腦海裏。
我聽過鬼壓床的傳言,但從來沒有聽過人壓鬼的。
莫非是冤魂托夢?
傳說中,那些冤死的人,會夜半入夢來,將他的冤屈向人傾訴。
我一骨碌地爬了起來,下了地。
晨光得寸進尺,屋子裏的光明擴大了一點。
我的勇氣亦強化了一些。
我掀開床墊,下麵空空如也,除了蒼蠅死去時在地板上留下了點點滴滴的液體,彙聚成一個人的形狀。
圖形太抽象了,我找不到夢中女子的影子。
那是誰向我說話?
愛倫坡在他的經典小說《黑貓》裏講述了一個詭異的故事:一個人,在地窖裏將他的妻子殺了,又將屍體砌進地窖的牆壁中,不料同時將家裏的一隻獨眼黑貓一起砌了進去。警察前來搜索,一無所獲——這時黑貓在夾牆裏尖銳地叫了起來,於是他的罪行暴露。
莫非,我的牆裏,亦藏了具死屍,夢裏的怪聲,如同小說裏黑貓的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