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裏的夜晚很寂靜。當然也很無聊。
雖然黑幕降臨後的森林中四處潛伏著危機，但對紅夜來說隻是抬手就能解決的麻煩。
唯一能做的消遣，就是仰望夜晚的星空。
沒有汙染和霧霾的夜空，繁星點點，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像彩色的寶石一樣點綴著夜空。
拉姆不知道出於什麼打算，和他一起在樹頂上仰臥著，當然是分別不同的兩棵樹上。
蕾姆作為姐姐的小跟班自然也跟來了，對於鬼族來說，上樹頂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啊，好漂亮的夜空。”無聊的廢話。
不過野外觀賞是有新鮮的體驗感。
“真奇怪，你竟然有高雅品位的愛好呢。”
拉姆辛辣地評論道。
“特意出來諷刺我的你才更奇怪吧，不就是仰望星空嗎？”
誒……某日不落帝國的經典黑暗料理貌似也是這個名字。
“但是你的言談舉止，不像是貴族家庭出來的，衣服的料子倒是很名貴，是絲綢的嗎？武技和魔法的水平也不是平民所能擁有的呢。”
拉姆流利的提出疑問。
十歲的小女孩就能看的這麼透徹真的好嗎？不會裝傻嗎？蕾姆呆呆的多可愛。
“平民肯定不是，如果你一定要問清楚的話，我隻能告訴你我是學生，而且這和品位什麼的毫無關係。”
紅夜懶洋洋的回答拉姆。
“你在心裏說拉姆太聰明討人厭是吧。”
“……為什麼你這麼敏感啊！”
太敏銳了吧！這是傳說中的第六感嗎！
盡管他偶爾也產生過這種靈感。
“都寫在你臉上了。”拉姆不屑的語氣油然而出。
“我的表情有那麼生動嗎？”紅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覺得肯定還是拉姆的感官超出想象。
“不似偽裝的模樣。你的出現是很可疑，但一無所知的表現又看不出是刻意掩飾的，所以到頭來你隻是個迷路的幸運笨蛋吧。”
“給我對客人放尊重啊，結論的急轉直下是什麼鬼啊。”
紅夜瞥了眼拉姆的表情，還是不動聲色的撲克臉。
但是越是麵無表情的美少女，切開來看很可能都是黑的。
“嗯，你能陪蕾姆說話，我還是歡迎的，這孩子從小就很寂寞，隻能跟在我的身邊。”
拉姆轉過頭，和蕾姆雙手交握。
“現場觀賞令人感動的姐妹愛啊，拉姆，你恨你的族人嗎？”
紅夜閉上眼睛，語氣很隨意的問道。
“為何問起這個？”
拉姆的聲音平穩。
“因為所謂的規矩就被全族拋棄，父母也視你們如災禍，童年的你們過得很辛苦吧，但是你的族人們即使在你長大後，也隻會恭敬行禮，但卻不會悔改過去的所作所為吧。”
“作為異族和外鄉人，你問的過火了……算了，都過去了，我也隻要關心蕾姆就好。”
拉姆很幹脆的回答著。
“過去了？是這樣啊，忘卻的代價很沉重，更沉重的會是為了忘卻所要付出的努力的影響吧，你很可憐啊。”
“被一個白癡說這話，真讓人不爽……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嗎，你這個變態幼女控。”
“真不想被這麼說，你這個癡女妹控……”紅夜的聲音低下去了。
“當然了，蕾姆隻要聽拉姆的話就可以了。”
“嗯嗯，還是妹……”紅夜那邊漸漸無聲了。
拉姆扭頭打量著紅夜。
依然閉著眼睛，剛才還在說話的紅夜，這時就像是在安靜沉睡，星光灑下，憑借微弱的光輝，拉姆看清楚了紅夜的臉頰。
冷漠平靜的神情，即使睡顏也無法給予絲毫的溫柔感，但比起族人的冷漠，他對自己和蕾姆又能隨和地交談相處……但還是可疑的外鄉人呢。
拉姆牽著蕾姆的手，矯健地跳下了地。
“怎麼可能啊，小學生什麼的，是犯罪啊……”
寂靜無人的樹頂上，紅夜輕聲的嘀咕著，然後，森林徹底沉寂了下來。
◇
紅夜和拉姆蕾姆的見麵變少了。
情報互通有無之後，紅夜就沒有正當理由去村落裏了。
鬼族中人也不歡迎外人，因為鬼化的同時也能治愈輕傷，所以醫生的重要性也不是那麼必要。
紅夜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盡管對蕾姆的心理狀態不是很放心，但是蕾姆有姐姐在，他為什麼要擔心那麼多呢，或許蕾姆還不需要他的擔心，還會覺得他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吧。
其實紅夜也不過是在混亂的心情下，偶然見到了一個可憐的妹妹式的小女孩，難得地產生了持久的同情心吧。
所以，鬼族的雙胞胎，膽怯可憐的蕾姆，聰慧毒舌的拉姆，再見了啊。
“你的誣蔑，我都聽到了哦。”拉姆低沉的聲音傳來。
“……”
紅夜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變成很認真的模樣。
麵對著前方林間小道上的紅發小女孩。
“拉姆，我的熟人很少，我不想為難你。”
“但是我要為難你。鬼族的消息，不能由可疑的人士帶出去呢。”
拉姆挑了挑纖細的秀眉，語氣冰寒。
鬼族是為了保護稀少的同胞才遠離人煙，紅夜這些天對村落的內情已經極為了解，要是心術不正的話，鬼族會迎來不可預測的災難。
“理由很充分，但這不過是借口而已，拉姆會對母族感恩戴德盡心盡力，這真是一個好冷的笑話。”
紅夜試圖套話。
“抱歉了，現在拉姆認為可疑的變態人類比族人更麵目可憎喔。”
“要是因為蕾姆的話，拖住我是害怕詛咒吧。”
北方的國度有咒術師這個職業，能在接觸後施加詛咒，延緩數天發作，發動後無解。
“你的腦袋很好用啊，能敲開欣賞下會很漂亮吧。”拉姆不為所動。
但是她還有耐心和紅夜交涉。
“若無其事地說得這麼血腥不合適吧，蕾姆被你保護的太過度了，你就不怕她會恨你嗎？“紅夜沉默了一會，拋出了一個重量級的話題。
這個答案，他的心中早已有數了。
“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拉姆是蕾姆的姐姐，各方麵都比她強，自然就要保護她。”
拉姆的臉色稍微變化了下，短暫的動搖，隨即就被堅定取代。
“但是蕾姆不僅是你的妹妹，也是個心理正常的孩子，我知道你深愛著蕾姆，但不止是身體上的保護，心靈的健康也一樣重要，你所能給予她的打擊會比任何人都要來的更重。”
拉姆的臉色逐漸變黑，捏緊了拳頭。
拉姆，為了蕾姆才會追殺他。
隻是因為無法確認蕾姆在他離開後能否保證安然無恙。
不惜一切代價要將蕾姆置於她的羽翼之下，她習慣了如此，蕾姆的沉悶和畏縮都更加深了她的意圖，所以，要抹殺任何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你把蕾姆置於身後的時候，是否有回頭關心蕾姆的想法呢？”
拉姆紅色的瞳孔裏，像紅寶石在燃燒般地閃光。
“而且，你希望她當你的提線木偶，當一輩子嗎？”紅夜表情認真的，直白的問著她。
“住口！”
嚴厲到極點的呼聲，但從小女孩口中發出來又有著無奈的悲淒。
“不許編排蕾姆！蕾姆是拉姆的妹妹，輪不到——認識沒幾天的可疑人類來說三道四！”
拉姆爆發了。
她的頭上，一隻純白無暇的角傲然破殼而出，純然地彰顯姿態，能讓所有鬼族都為之著迷。
但是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會……？”
拉姆愣住了，猶疑地張開雙手。
紅夜微笑了起來：“發現了嗎？大氣中的瑪那，不理會你了。”
紅夜攤開雙手。
看著拉姆不敢相信的眼神。
拉姆的資質在鬼族中，曆代都無人能與之比肩，傳說中“空前絕後的天才”的形容，就是為這種傳奇人物模板而生的評語……但是年紀畢竟太小了。
紅夜控製了這一片大氣中的元素，即使拉姆天賦超卓，也空有發動機而缺乏燃料，根本啟動不了術式。
“所以我說，你留不住我的。感謝你和蕾姆的招待，這種程度的退讓，對我來說很少見了，拉姆，好聚好散吧。”紅夜溫和的勸著拉姆。
對於鬼族的雙子，就是拉姆，他未嚐沒有同情，但紅夜這時的忍讓，也接近了他的心理底線了。
不過拉姆的思考回路顯然和他不在一個次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