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封建王朝的皇帝,被尊之為天子,總攬著政治、軍事、經濟大權,他每天的一言一行,甚至私人生活,都似乎與江山社稷有關,因而必須記錄下來。這種由專職人員為皇帝代為記載的日記,稱之為起居注。
在周代,就已設立左史、右史,“動則左史記之,言則右史記之”(《禮記》)。據《隋書》的說法,現存的《穆天子傳》,就是當時史官代筆的周穆王的起居注,因為兩者體例基本相同。《隋書經籍誌》載有漢武帝的《禁中起居注》;還有後漢明德馬皇後寫的《顯宗起居注》。在兩漢時,替皇帝寫起居注的,開始是宮中的女官,以後才改由近侍之臣執筆。
“設立起居注專官,是從後魏開始,稱為起居令史。到北齊時,又特設起居省,不但有專職的官,還有衙門了。隋唐以後,曆代都有起居注官,專職替皇帝寫日記”(劉逸生《皇帝的日記》)。起居注官的職責範圍相當明細:“門下省起居郎一人,掌記天子言動。禦殿則侍立,行幸則從,大朝會則與起居舍人對立於殿下螭首之側。凡朝廷命令、赦宥,禮樂、法度損益因革,賞罰勸懲,群臣進對,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臨幸、引見之事,四時氣候,四方符瑞,戶口增損,州縣廢置,皆書以授置著作官”(《宋史·職官誌》)。起居注彙集成冊後,交予史官,重新整理成為國史的重要部分。我們所見的皇帝實錄,以及《二十四史》中的皇帝本紀,都是起居注提供的原始素材。
還有一些非專職起居注官,所寫的類似起居注的日記,亦有很大的史料價值,如清末馬文植所寫的《紀恩錄》即是。
光緒六年,慈禧太後病已數月,太醫院所擬藥方,未見大效,於是下令各省推薦名醫入京診病。江蘇武[進縣孟河鎮地方職員馬文植,“素精醫道,遐邇知名……慨然應允,料理行裝,即日就道”(高伯雨《慈禧醫病紀實》)。從進京日起,馬文植開始撰寫日記體的《紀恩錄》,此書起自光緒六年七月初六日,至光緒七年四月十八日止,為我們留下了許多鮮為人知的史料。
“七月二十六日,臣馬文植奏請慈禧皇太後脈息:兩寸虛細,左關沉而微弦,右關沉小滯滑,兩尺沉濡,緣積鬱積勞,心脾受虧。心為君主之官,脾為後天之本,二經受病,五內必虛……謹以養心調脾之劑進呈……頃間,李太監傳旨雲:‘馬文植擬方藥甚佳,著大臣議奏,應服何方。’……”
“三十日。黎明進內。奉旨:諸醫各回原省,留馬文植、薛福辰、汪守正在照常請脈……”
因馬文植醫術精湛,受到慈禧太後的賞識,留下他在京服務。年過六旬的馬文植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隻想早日脫身回老家過安靜的日子,曾暗中托一些重臣替他在慈禧麵前講話,又以年老力衰為由屢屢請假休息,但因“慈禧皇太後聖躬尚未全愈,外來醫生,以馬文植為最,著再賞假十日,不準回籍”。但最終他還是得以平安返鄉,“是日午刻,又奉旨賜臣文植白銀六百兩,扶病望闕謝恩。”這次入京治疾,馬文植往返共九個月零二十二天。回家兩個多月後,西太後賞他匾額一麵,以資獎掖。
起居注為親見、親聞之作,因此真實可信,是學者們研究曆史的第一手資料,十分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