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個死者(1 / 3)

“歡喜……歡喜……”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語調,淒淒慘慘,好象有些沙啞,偏偏又時而尖銳。

“歡喜……我好痛……歡喜……為什麼……”

卷曲的長發披散著,曾經是它的主人驕傲的存在,如今卻如同幹枯的藤蔓,爬在額頭,落在肩膀。半遮掩的麵孔,深深淺淺的傷痕交錯著,失血的傷口紅裏透著白,外翻的皮肉卷著,好象隨時會從裏麵爬出蛆蟲來。

“歡喜……”

嘴唇微動,聲音從齒間發出來,如同帶著倒鉤,緊緊的抓住歡喜的神經,就算是捂緊了耳朵也還是聽得到。那扭曲而破敗的麵孔,似乎是直接印在頭腦之中,就算是閉上了眼睛也看得到。

“歡喜……救救我……幫幫我……”

“豔子……豔子……”歡喜在夢吟,冷汗如同一層薄膜覆蓋著她的身體,讓她覺得無法呼吸。眉頭緊緊的皺著,知道自己在做夢,掙紮著想要醒來,卻怎麼也醒不來。

“歡喜!”猛得敲門聲,木板的門發出的聲音空空的,幹脆又響亮。歡喜被這聲音一拉,睜開眼睛來。

“歡喜,你去不去上課?再不去小心被當掉了!”從桌子上抬起頭,歡喜辨認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是同住的同學在敲著自己的房門。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忽然醒來的情況就是渾身都冷得發抖,加上又出了汗,更是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我不舒服,幫我請假!”對著門外叫了一聲,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喉嚨也在痛,呼吸著初春的寒氣,好象被刀子割著鼻腔喉嚨的黏膜。

“那我自己去了。”門外的聲音回了一聲,停了半晌,在歡喜以為她已經離去的時候又響了起來,隻是這次的語氣緩和了很多,“歡喜……有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知道上學期豔子的事情你很受打擊,但是日子還是要過的,你這樣下去不行啊……”

“不要管我!!”大吼一聲,力氣用得大到幾乎讓自己從板凳上摔下來,歡喜穩住身子,注意到自己的情緒太大,又壓低了聲音說:“我真的不舒服……過幾天我會去上課的,你就別管我了……”

門外有人歎了口氣,腳步聲起,似是走遠了,然後聽到大門一聲響,空間安靜了下來。

拖拉著身子麵對著書桌坐著,手裏的紙張被捏了一夜,變得皺皺的,手心出了汗,歡喜深怕上麵的字被汗弄模糊了,連忙展開了,好在那字不知道是用什麼寫的,雖然周圍的紙都潤潤的,卻還是字字清晰。

心靜了一下,再仔細的看忽然覺得有一點不安,歡喜手指劃過上麵的字句,默念著:“2•複仇中途,出現了被複仇者屍體失蹤或不全時……”

昨天的新聞裏說的,被發現的屍體損壞嚴重,到底損壞到了什麼地步?是不是有肢體不全呢?那個店長說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就立刻把紙燒掉的,那麼現在……

“隻是損壞而已,又沒有報道說屍體不全……”在心裏給自己下了準,歡喜握緊了那張紙,咬著下唇,“應該沒關係,這才是第一個人,還有三個要殺,怎麼可以這個時候讓豔子回去……還有三個人……”

歡喜忘不了那天看到,淩亂的房間裏滿是鮮血的屍體,刀鋒下的狠,每一刀都幾乎砍到了骨頭,豔子白皙的肌膚裂開了,顯出裏麵的肌腱來,紅的,白的。沒有閉上的眼睛空洞的瞪著天花板,原本柔軟的身體現在卻是沉重而冰冷的,歡喜撲上去的時候,沾了滿手的血,好象被那樣不甘心的眼神所催眠了一樣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那一刻的震撼大過悲傷,大過恐懼,整個人都在發抖,卻不是被嚇到發抖,也不是憤怒到發抖,隻是不能控製的流下眼淚,不能控製的抱住那句屍體。一直到手下的觸感變了僵硬才想起來要報警。

警察問了問題,拉走了屍體,那屋子不能再住了,歡喜住到了現在的這裏,依然是和同學同住,卻不再是原來的容顏了。

才兩個月啊,為什麼大家都忘記了?歡喜不能理解,這學期以來,學校的人都好象刻意的忽視了豔子的存在,大學裏人人情薄,上著同一堂課也未必有人認識你是誰,少了一個人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親近些自己的人都對自己說著,忘了吧,忘了吧,已經兩個多月了,忘了吧。

為什麼他們都忘得掉呢?為什麼他們不會做夢呢?

為什麼自己就是忘不掉呢?歡喜抱住自己的手臂,每天晚上都夢見的人怎麼可能忘得掉?每天晚上都叫著自己救救她,對自己說著她好痛。麵容越來越破碎,聲音越來越悲切,一聲喚過一聲,一夜重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