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兩萬米(下)(3 / 3)

隨著一陣輕微的震動,潛水器停止了下沉,我真得到達海底了。兩萬一千一百三十五米,新的世界記錄誕生了!我的上帝,這太神奇了,我——艾比,到達了世界的最底端,我愛你,大海!我愛你,多蘿西!當然還有我那已故的父親老巴力斯,如果他能看到這一切那就太好了!

話筒裏也傳來了歡呼的聲音,“艾比,早知道你會成功的!等你上來我想要你的簽名!”卡特博士說道。

“祝賀你!現在你的名字已經傳遍全世界了!”喬納興奮地叫道。

我激動地對著話筒說:“多蘿西,你在聽嗎?”

“是的,親愛的!”

“有句話,雖然我說了無數次,但此刻我想再說一遍:寶貝兒,我愛你!”

“噢!是的,我也愛你!”多蘿西已經泣不成聲了,我知道她為我而感到自豪。

接下去,是大家熱烈鼓掌的聲音。

艾比,你終於成為了一個男子漢,恭喜你!你來到了一個從未有人到過的地方,激動嗎?有何感想?啊……這個問題我想過無數次了,我原以為,我一生最激動的時刻會在自行車賽場上,沒想到卻發生在了這深深的海底,太意外了,簡直就想做夢一樣!尤其對一名自行車運動員來說,這更像是一個奇跡!我太高興了!

隨後,我在這深邃的海底工作了一個小時,主要是采集一些泥沙之類的東西,我還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工作過呢!但幾乎沒有什麼泥沙,連海水都被氣泡衝得清澈起來,更別說泥沙了。而且可惜的是仍然沒有見到任何生物,和我想象的情景大不相同。但不管怎麼說,我的心願已足,萬事大吉,就剩下赫德森了。放心吧,赫德,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把你帶回去!

我拋出了壓艙的鐵彈丸,隨著一陣輕微地顫動,“總統號”開始返航了。

突然,發生了糟糕的事情,艙裏的燈滅了。但僅過了兩秒鍾,燈又亮了。我的心也隨著哆嗦了一下,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

“怎麼了?沒事吧?”我急切地問道。

該死,訊號中斷了,雖然可以時斷時續地聽到一些聲音,但聽不真切。我的心裏更沒底了!本來還想再睡會兒覺的,這下困意全無了。

大約過了兩分鍾後,一切才恢複正常。話筒中傳來喬納的聲音,“沒事的,艾比,隻不過是光纜發生了一些震動。我們都等著為你慶功呢!”

上帝與你擦肩而過,命運從不停止捉弄你,頑強的人不聽從上帝的指揮,對他來說隻有兩種選擇,要麼成為英雄,要麼跌下深淵。

別開這種玩笑了,危險已經熬過一大半了,雖然就算是死了也已經是英雄了,但我不想英雄早逝。十幾個小時了,在這個小小的生物圈裏就隻有我這麼一條寶貴的生命,我告訴自己,用不了多久,我就又可以呼吸到大自然的清新氣息了。我知道,那對我來說,就像是沙漠裏的可口可樂!

上升了很長一段時間,雷達上已經顯示出了“豪斯”號的位置。親愛的赫德森,我來了!再把你救上去我就功德圓滿了!

我熟練地控製著潛水器,使它懸浮在了水中,但具體怎麼去救人我還不清楚,於是問道:“我已經停止上升了,下一步該怎麼辦,怎麼去救赫德森?”

等了許久,卻沒有人回答,難道又沒訊號了,“喂!有沒有人?”

突然,潛水器開始上升,並立刻加快了速度,這是怎麼回事?我什麼也沒按呀?難道他們可以通過光纜遙控這艘潛水器?我試著按了幾個鍵,但都不管用了。哎?這是怎麼了?壞了?哦,聰明的艾比終於有點明白了,原來他們可以遙控!這兩萬八千多米的光纜不光是為了輸送電能和聯係通話用的,還是為了能控製潛水器,真該死!我被這些科學家們愚弄了,我成了遙控汽車裏的傀儡了!原來他們根本就不想救赫德森,喬納告訴我潛水器上的救援裝置在下水以後安裝,但卻沒教給我怎麼使用,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救援裝置。歹毒的喬納,他們隻想著成功,卻打算放棄赫德森,真是一群混蛋!艾比要發怒了……可是除了發怒我還能做什麼?眼睜睜看著赫德森在我眼前劃過嗎?

“喬納,你們想幹什麼?”我衝著對講機嚷道:“讓我去救赫德森!”我不死心地又按了幾個按鈕,但仍未起作用。

過了片刻,喬納終於說話了:“艾比,赫德森被卡在了石縫裏,我們根本無法救他。而且,根據測試,你那裏的狀況十分不穩定,你必須快些回航。我們得擇日再去救他。所以……你還是放棄吧,你已經成功了!”

“哦!你們這幫劊子手!殺人惡魔!”憤怒的我失去了理智,真的失去了理智,衝動的嚷道,“要我去救赫德森,否則……”突然之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我將緊急按鈕的盒蓋打開了:“否則我就使潛水器與光纜分離!”

這招真管用,喬納沉不住氣了,他大喊道:“不,你不可以那樣做!”

“為什麼不呢?”我得意地回道,手就在開關旁滑動著。

“那樣你會沒命的!”喬納吼道,“你一定要聽我說,艾比。把赫德森卷走的暗流很可能再次發生,早些時候的振動就可以說明,我們怕你情緒緊張才沒有告訴你。因此,你現在很危險,你要是出了事,我們就沒有其他的潛水艇可以救你了!”

“我死了你們都逃脫不了幹係!”我已經破罐破摔了,我就喜歡和喬納對著幹,“來吧,你看我敢不敢!”

“你還想怎麼樣呀,艾比,你這個衝動愚昧的公子哥!”

他竟然敢罵我,太令人生氣了,“我才是這潛水器的主人,你們趕快放棄遙控,讓我來指揮它!”

“讓你指揮又能怎樣?你一樣救不了赫德森!”

“那倒未必,我可以用潛水器把他撞出來!”

“無知的白癡!”喬納開始語無倫次了,“你的潛水器在那裏連雞蛋殼都不如,你真是活膩了!”隨後他又小聲地咕噥著:“我真不敢相信!”

這就是在科學界德高望重的博士嗎?真見鬼!

就在這緊急關頭,潛水器突然一陣抖動,我一沒留神,手便按在了分離按鈕上,很快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起來,通話機裏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我真的把光纜與潛水器分離了。

老天,我做了什麼?我是無意的!“喂……喂……”我對著話筒大聲呼叫,但顯然是在做無用功,沒有光纜傳輸的話,靠電波發射器需要碰運氣,有時會收不到信號。

這該死的機器,該死的按鈕,在電腦上刪除東西還得彈個窗口出來確認一下呢,這麼重要的按鈕竟然輕輕一碰就分離了,把艾比孤零零地扔在了海底。

此時,控製器上顯示已經啟用備用能源,我試著按了幾個按鈕,又管用了,這艘艾比方舟又歸我指揮了!

我整個人都蒙了,我該怎麼辦?在這種時刻,沒有人可以控製你了,當然也沒人會給你出主意。你想怎麼辦呢,艾比?去救赫德森嗎?也許喬納說得對,“豪斯”號根本無法救援。

但是,我已經離他那麼近了,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不管呢?就這樣,我一麵作著強烈的思想鬥爭,一麵決然地向崖邊駛去。

很快,攝像機裏出現“豪斯”號的輪廓,隨著慢慢靠近,仔細觀察後,我有了一個重要發現,那是個好消息:其實“豪斯”號並沒有被岩石卡住,它隻不過是被一塊凸兀的岩石擋住了上升的路線罷了。

隻要我慢慢開過去,用“總統”號輕輕將它推出去,它就會自動上浮。

於是,我打定了主意,將潛水器慢慢向它開去。

可就在我快要撞到“豪斯”號的時候,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我感到潛水器猛然間一陣輕微震動,隨後開始劇烈晃動起來,機器裏竟是吱吱的刺耳聲音,顯示器的畫麵也時斷時續起來,畫麵上顯示的海底發生了劇烈地波動,一些岩石在水中滑落而下。我的耳朵嗡嗡作響。出什麼事了,深海暗流嗎?

對講機裏傳來了一些聽不太清的聲音,但幾個關鍵字我聽清楚了,“地震!”

海底大地震,天啊,為什麼這麼巧,偏偏在我決定舍身取義的時候發生呢?

就在同時,一件更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因為地震的原因,卡住“豪斯”號的岩石開始鬆動,竟使“豪斯”號脫離了岩石的束縛,像氫氣球那樣緩緩上升起來。真不敢相信,地震救了赫德森。

哈!上帝在幫我,赫德森得救了,雖然不是我救的,但我依然非常高興。赫德森得救了,“豪斯”號走了,可我的“總統”號還沒停下呀,它一直向著崖邊撞去,快刹車呀!

慌亂中我按下了停止鍵和轉向鍵,我的潛水器在岩石上輕輕地撇了一下,潛水器隨即一陣晃動,差點將我晃倒。

隨後,通過熟練地操作,艾比船長將船駛回了海溝中央,然後拋掉了重物開始返航,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的一切努力沒有白費,我駕駛這潛水器越來越熟練了,我再一次為自己感到驕傲!

又上升了一千米左右,通話機裏終於有了消息,他們知道“豪斯”號已經脫險,也知道“總統”號正在順利返航,用他們的話說,這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是,可是,正在我得意的時候,我發現艙裏報警器上的紅燈一直在亮著,仔細一看,原來是氧氣不足。也許是因為剛才的震動劇烈,氧氣生成機壞掉了。艙裏沒有氧氣了。

“我的氧氣機壞了”我向上麵報告情況。

過了好一大會兒才傳來了回話:“糟糕!”喬納的聲音,“艙裏隻有一罐備用氧氣瓶,隻夠你堅持一個小時的!”

“那怎麼辦?”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剛才的興奮和得意情緒隨之煙消雲散。

“你……”他猶豫道,“你隻有啟動冰凍裝置了!”

“不,”我從來沒考慮過把自己凍在海底,我寧可憋死也不願意!

“沒有別的方法嗎?”我問道。

這時,卡特博士說話了:“還有一個方法,就是加快上升速度,但那樣做的話一方麵壓力的改變使你無法承受,另一方麵有可能會對潛水器造成一定損害!”

“那樣不行1”喬納從對講機裏反駁道“潛水器會因為重心不穩發生偏離,要是撞上岩石就徹底完蛋了!”

“我剛才已經撞過一回了!”我回道,“我是不會用那該死的冰櫃的!”我知道也許我的選擇是錯誤的,但我想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再使用那冰凍裝置也不是來不及。聰明的艾比!

主意打定,開始按計劃實施了。我放掉了潛水器中所有的重物,潛水器隨之加快了上升速度,就像預想中的越來越快。我打開冰凍室的大門,然後自己坐到冰凍室內,一手抱著氧氣瓶,另一隻手時刻準備著按下冰凍開關。因為上升的太快,我的耳朵裏全是翁鳴聲,有一種眩暈的感覺,漸漸地,那種感覺越來越難受,頭脹的仿佛隨時會炸開一樣。

太難忍受了,我的手在啟動按鈕上徘徊了好幾回,真是很想按下去呀!這時的艾比已經想到了死亡,一幕幕曆史畫麵在腦中飛過,比剛下水那陣飛得還快,突然我想起了給我做身體檢查的班尼醫生,他曾告誡過我:“不要自己給自己製造壓力,當你有壓迫感的時候,不要閉眼睛,深呼吸幾次,想一些你感到有意思或美好的事情,那樣就會平靜下來。”

想一些有意思或美好的事情?有嗎?當然有了,要是以前肯定會去想沙莉那迷人的金發,我曾想過不止一次將她那金發托起,然後……當然那隻是以前偶爾的想法;現在沒有什麼比我的多蘿西重要了,回想結婚度蜜月的時候真是一生中最棒的時候,那時我和多蘿西青春年少,充滿浪漫,雖然我一貫地做了很多荒唐事,但這使我們的記憶更加深刻……

想著這些,真的有一些作用,使我能暫時忘卻這漫長無比的時間。

就這樣,當艙裏的氧氣快用完時,我打開了氧氣瓶,新鮮的氧氣使我好受了許多,但我也知道要省著用,它隻夠我堅持一個小時的,而這裏升到地麵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又過了不知多長時間,我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但我依然沒有按下按鈕,我知道我害怕使用那東西,我怕自己被凍住後就再也醒不來了。如果要再講幾句的話:我恨死這些科學家了,他們為什麼不多放幾個氧氣罐呀!親愛的多蘿西,我的好妻子,我就要回來了,我還救出了赫德森,美麗的沙莉,我把你的新郎帶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朦朧中,多蘿西那美麗的臉龐映入眼中。

“噢,親愛的!”多蘿西撲到我的胸前泣不成聲。

還好,我隻昏迷了一個小時,要是再晚一些的話,可能會再也無法醒來。

此刻我們還在明尼蘇達號上,我拖著虛弱的身子走到窗邊,暴風雨終於降臨了,雨下得十分猛烈。上帝呀,艾比又回來了!

從此之後,我成了名人,他們以我的名字命名了那個世界上最深的海溝,艾比的英勇事跡和敢於對抗科學家的大無畏精神被媒體大肆渲染,電視台還請我作過嘉賓,好萊塢的大導演邀請我去拍電影。但無論如何,七月份的環法大賽我必須參加。

美中不足的是,赫德森雖然獲救了,但他是在倉促中啟動的冰凍裝置,他的腦神經受到損傷,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蘇醒。現在,沙莉每天都在病床前鼓勵他,沙莉說過,不管多少年,她都不會離開我們可愛的赫德森。

另外,還有個好消息,那就是多蘿西七月份不能和我一起去法國了,因為她懷孕了。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我會看住他的,不讓他去當科學家,我要教他成為一名出色的賽車手,在環法大賽中奪回我曾失去的,哦……不對,奪回我曾經夢想要得到的——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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