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她知道克萊娥為什麼提出這個問題,便迅速地補充說道:“我身體非常好。”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你是虐待狂的受害者。可是你知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我在來你這兒之前,還特地給馬克斯-霍勒爾打了電話。不管人家怎麼說他——是的,我也常常問自己,他是否真的是個好色之徒,還是隻是人家對他有這樣的看法——他畢竟是市麵上最優秀的治療家之一。不僅如此,他還是治療這種疾病的專家。”
“天哪,我需要這樣的專家幹什麼用?”
“當你覺察到需要這樣一位專家的時候,往往為時太晚了。這樣,事情會變得難處理了。你記得蘭茲胡特的事情吧?”
“哪個蘭茲胡特?”
“蘭茲胡特是架飛機。一架漢莎航空公司的噴氣式飛機。一群恐怖分子劫持了當時飛往索馬裏首都摩加迪沙的這架飛機。把機上的乘客劫為人質。馬克斯為這些人質中的6個人進行了治療,並且把他們都治好了。這些人質日日夜夜經曆著夢魘。太可怕了,不是嗎?”
“我沒有做噩夢。我的心靈也不會受到損傷,克萊娥。要是你還想知道什麼的話,我自己對此也感到驚異。”
“你的意思是,你已經忘掉了那個殺手,或者已經把他從你的腦海裏排除掉?”
“兩者都不是,克萊娥。也許原因在於我的父母都是演員。我是在演員當中長大成人的。在舞台上你對事物有另一種感覺。主要是你對任何事情都缺乏正確和嚴肅認真的態度。在舞台上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氣氛,就像在那輛居住車裏一樣……就拿我的父母來說吧,當他們相互打哈哈,或者拿我開玩笑的時候,我很難區分,他們是在演戲,還是歇斯底裏,還是應當把他們之間的玩笑看作是真的。總之,我不得不去理解他們的這種行為。”
“這太有趣了,我得把它告訴馬克斯。”
“克萊娥!那輛車子……那個人,還有他那怪裏怪氣的聲音。此外,還有他的那個麵罩。這一切的確太不真實了,就像是一出戲。你是無法想象這一切的。其實,我也無法想象這一切。也許這恰恰是一種有益的手段……這就像是一場夢。這始終是一場夢。不是夢魘,而隻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夢。”
克萊娥用她那雙周圍上過眼影的眼睛懷疑地注視著維拉。“所以我不知道……那麼,利歐說了些什麼?”
“利歐?哎呀,利歐……”
“這聽起來不那麼熱情。”
“利歐就像你現在這樣長時間地注視著我。然後他擁抱了我,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好了。當我告訴他我真的好了的時候,他非常高興。然後他又會把此事嗤之以鼻。他又想到了那件事。所以我們也開車到了陶努斯。可是,隻要他頭腦裏想著他的那件事,別的一切對他都不存在。甚至連我也不存在。”
維拉在想,她是否應該向克萊娥講述她在公園旅館裏的那些失敗的愛情計劃。克萊娥最喜歡談論床上的故事。她可以數小時之久地談論它們。正因為這個緣故,維拉避而不談。
“他打算寫他的那個無聊的故事,”維拉說,“於是他又突然露麵了。”
雨下個不停。大雨滂沱,以致編輯室盡管有巨大的玻璃窗仍然顯得陰暗。像其他所有的編輯一樣,利歐也打開了他辦公室裏的台燈。他麵前放著一個褐色的標準信封。他在信封上寫了諾沃提尼的地址,可是,在他最後把福斯特報告的影印件放入信封之前,他還把它最後看了一遍:
托馬斯-恩格爾。1941年11月24日生於帕德博恩。父親是擔任中等職務的郵政官員。在中斷了法律學習(隻讀了4個學期)之後,恩格爾最初在一家建築工地上幹活。從1965年起,年輕的恩格爾以驚人的速度在不動產部門立住了腳跟。特別是在中介工業用地方麵,他表現得極為出眾。他最初的成就也許應該歸因於他與帕德博恩市政當局的關係。可是不久,他的城市建築公司由於財政上出現明顯困難(在將這家商號登記注冊的時候,從未提供所說定的投資款項)而被法院下令關閉。
盡管遭到這一挫折,恩格爾成功地使這地區最有名望的藥劑師,馬克斯-霍爾曼博士,注意到了自己。其結果是,在霍爾曼升為藥劑師協會主席團成員之後,他被作為藥劑師的說客派往波恩。70年代初,他在那兒迅速地和聯邦議院的議員(主要是較為年輕的議員)建立了密切的聯係。他雖然為製藥部門工作,但這並不妨礙他混入一切有望迅速贏利的部門。不管是地產交易、軍火和武器交易、研究資金還是許可證簽放,恩格爾都試圖插手。在這期間,他還和一位公使館參讚的女兒結了婚。可是6個月之後,他們又解除了婚姻關係。
恩格爾喜歡一種相當奢侈的生活方式,不久就成為科隆和杜塞爾多夫風景區飯店的常客。為了加快藥物生產的批準程序並使之獲得通過,恩格爾善於爭取聯邦衛生局的主管官員支持他的計劃。他使用的方法遠遠超出了贈送“小禮物”的範圍。在他分送給這些官員的禮物當中,有一些是現代著名畫家的原作。聯邦議院主管衛生事業的委員會的某些重要成員也得到了這樣的禮物。他把這些重要的人物請到他在西班牙伊比查島上的鄉間花園別墅,豐盛地款待他們。在那兒,他和西班牙的股東建立了一個以旅遊為目的的房地產公司。
從1984年8月起,恩格爾不再擔任製藥商在波恩的代表。他轉向了一個更加有利可圖的商業部門:經營血液。最初,他主要從美洲國家和南美洲國家進口血液,但不久他就改行,建立了生產血漿和血製品的伯恩哈根生物-血漿公司。在波恩,人們對他的離去有點兒惋惜。這位“敏捷的托馬斯”被認為是院外活動集團當中的一位性格非常複雜和極不平常的人物。
這位“敏捷的托馬斯”……武器交易,研究資金,血液進口,血漿……這人不僅敏捷,而且是個多麵手。他還會什麼呢?誰收買了刀客那樣的凶手,想必他自己也快要成為凶手了。不過,再往下想也無濟於事。血液進口商,花花公子,藝術品收藏家。波恩,伊比查,伯恩哈根——是的,還有什麼呢?在所有那些在這個國家裏不顧一切地向上爬的自吹自擂的人當中,他的確似乎爬得太快了。
門開了。漢妮-艾斯勒,記者利歐的久經考驗的女秘書,把留著短發的頭從門縫裏伸進來。
“聽我說,利歐!我差一點忘記了!剛才你有兩個電話。一位先生從瑞士打來,還有……”
“別打擾我,漢妮。我真的很忙。”
“從瑞士打來的,利歐……”
“請別打擾我!”
“那好吧,我已經告訴你了。”她把一張上麵記有電話號碼的便條扔到他的桌子上,生氣地走開了。
利歐用手在報紙下麵找東西……啊呀,那包香煙在這裏!他曾下決心合理支配他的香煙,每4小時抽一支。時間到了。他點燃了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到煙霧像外來的入侵者一樣在他的支氣管裏擴散。
難道這裏麵你沒有發覺什麼嗎?
用美術作品作為賄賂。這本來是獨出心裁的。他甚至想證明他和那些畫家有某些共同之處。他們的作品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表現色情主題。此外,他們的表現方式和題材的選擇,也如出一轍。應該怎樣稱呼他們呢?也許應該把他們稱之為“怪人”,即人們通常所說的脾氣古怪的人。
也許托馬斯-恩格爾走得更遠。也許他想在現實中體驗這一切?也許?真該死,你不該提出這許許多多的“也許”!你要多加注意,否則你會因疏忽而犯大錯的。
利歐把信封粘好,然後走進秘書室,請求漢妮派一個信使去警察局。此後他又坐到他的辦公桌旁邊,拿起漢妮剛才給他送來的那張便條。
0041?這是瑞士的代碼。他也知道預撥號碼:93,這是提契諾州①的預撥號碼。隻是那人的名字被漢妮聽錯了。那個打電話的人不叫“達尼羅-畢安奇博士”,而叫“畢安切蒂”。
①瑞士南部的一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