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認為,人類追求統一,克服孤獨的道路有四條:狂歡、社會性的一致化、創造性活動以及愛。
人類的祖先很早就發現狂歡是超越生存痛苦的良藥。所有的原始部落,都有著各式各樣的狂歡儀節。狂歡及群交在一種原始宗教情緒下進行。許多原始宗教祭祀,就是由瘋狂的舞蹈開始,到瘋狂的群交結束。由狂舞所產生的外部世界的消失感以及性高潮所產生的神秘的融合感,使人忘卻分離的痛苦。然而這種統一本身就像性高潮一樣短暫。當狂歡的鼓點沉寂,生命個體又重新回到分離的痛苦之中。所有狂歡的神秘體驗都隻是瞬間的顯現亦成為一種遙遠的記憶,現代人已懂得用酗酒和吸毒的消極方式來喚起那種古老的記憶。這種狂歡的激情深深地滲透在人的精神和肉體之中。尼采甚至從古希臘的酒神祭祀推導出戰勝生命苦惱的智慧。酒神,也就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狄奧尼索斯。他是宙斯和他的女兒亂倫的產兒,被泰坦肢解亦用火焚煮,雅典娜救出了他的心。尼采認為,酒神的肢解和複生乃是象征著生命個體的毀滅而與宇宙本體融合為一體。酒神祭祀就是這樣一個悲劇性的統一象征。
同樣,社會性的一致化不能從根本上克服人類存在的焦慮。人們在一定的範圍內,建立一定的社會關係,人們被同一個法律和道德律令約束,聽從同一個酋長和國王的命令,人千篇一律地重複著同一個機械的勞動。這種社會化的重複和統一,亦不能從存在的精神深處驅除生命有始以來的孤獨感。相反,由於主體精神的泯滅,使人類陷入一個更深的痛苦和孤獨狀態之中。變態狂以及反理性主義就是對這種虛偽的融合的絕妙回答。
同樣,創造性的融合也是短暫的,在勞動中,勞動者和勞動的對象融合為一體。無論藝術家的藝術創造,還是農民的耕作,在存在的意義上,價值是一致的。它們的深層的精神衝動乃是通過勞動而克服生命的孤獨。然而,勞動的社會性要求,完全破壞了自然勞動狀態中的主體性。在機器文明時代,人的存在被機器的噪音與冷酷吞噬。這又是怎樣一種可悲的融合呢?
愛的融合呢?愛,有兩種,愛上帝,愛情人。與上帝的融合不過是無能的幻想;而愛情的融合——那種靈與肉的統一,或真或假,或虛或實。當人們從愛情的狂戀中清醒過來時,人們不會忘記與自我對立的冰冷的土地。人們也不會忘記情人分別後的悵惘,以及死亡的巨大黑暗對愛情的輕蔑。愛,令人神往也令人恐懼,能創造一切也能毀滅一切。愛情的融合,如同夢幻一般,且成為人類生命的一個持久的向往。人們樂於沉溺於虛妄的夢幻,乃是無力克服現實人生的根本痛苦。
這無窮的苦難難道就是一條永遠不能彌合的鴻溝嗎?
難道所有的超越都是幻影嗎?
除了上帝的萬能,人類就真的一無所能了嗎?
難道象叔本華說的那樣隻有死亡的寂靜才是最徹底的解脫嗎?
佛陀說:人啊,你的真如本來不生不滅,你應回到你的本然的狀態中去。那裏沒有一線絲汙,清淨而又光明。無生無死,不往不來,你不再是你,而你還是你。你擁有無限的宇宙,而又一無所有。
佛者,覺也。你必須乘上智慧之舟,超越這痛苦的現實人生,駛向那寧靜的彼岸。那是大光明大自由大自然的彼岸。它不在現實世界之外,它就在你活生活的靈與肉之中。
沒有上帝,也沒有神!
在臨死的時候,佛陀說:
“拯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人人都可以得到徹底的解脫與超越。超越現實人生的痛苦、孤獨和有限。“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靠的就是靈肉中至真的本性。
人的心靈是那樣清淨而圓融,然而,各種各樣的虛幻的魔影掩蓋了人的真性。隻要人們突破虛幻影相的束縛,就會重新見到我們光燦燦的本原。
人啊,束縛你的不是魔鬼,而是你自己。佛陀說的惡魔就是你生命中不純淨的欲望衝動,惡魔就是你的淫性,就是你的迷性。宰殺魔靠的是你金剛般的意誌,超越現實也就是超越你自身。
人的真性與宇宙融合為無限。人的孤獨感不過是人類知性的一個絕妙產品。你隻要擺脫心靈的迷妄,回到你無限的本然狀態中去,你就無限地超越了現實自我。
乘上智慧(般若)之舟,超越茫茫的苦海,駛向生命的極樂王國!
般若的智慧,就是斬斷迷惑的利劍!般若的智慧,就是照亮現實人生的燈塔!般若的智慧,就是超度一切的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