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天瞥了一眼正在輸液的吊瓶,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語氣也變得有些生硬:“我自己心裏有數,您就別瞎操心了。丁叔叔每天都給我打電話,詢問您的情況。他說給您打電話,您都不接。媽,您都快60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點?別再作了,再這樣下去,誰能受得了您的脾氣啊?這麼大年紀了,還動不動就玩失蹤、搞冷戰。丁叔叔脾氣那麼好,您還老是欺負人家。”
“你可是我的女兒,又不是他的女兒!”賀思蘭的聲音瞬間拔高,臉上滿是委屈與憤怒,眼眶也微微泛紅,“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現在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女兒?”說著,她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這是幫理不幫親。”俞夏天的情緒也有些激動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這已經是您第四次結婚了,要是這次還過不下去,您就隻能一個人孤獨終老了。”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悲哀,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這是在詛咒我啊!”賀思蘭猛地站起身來,雙手叉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把家裏鑰匙給我,我回你們家去。生了兩個女兒,沒一個貼心的。一個整天擺著張臭臉,好像我欠她的;另一個淨幫著外人說自己老媽的壞話。我真是倒黴透頂了。行了,你自己把日子過好吧。”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拿俞夏天放在床頭的鑰匙,動作有些急促,差點碰倒了旁邊的水杯。
賀思蘭一把奪過鑰匙,拎起自己的行李,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病房,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俞夏天望著母親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身體無力地靠在枕頭上,眼神中滿是疲憊和失落。這時,同病房的病友散步回來,一屁股坐在病床上,笑著對俞夏天說:“你媽可真漂亮,看著至少比實際年齡小十歲呢。怪不得你長得這麼標誌,原來是遺傳啊。”
俞夏天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禮貌性地回應了一下,卻實在沒有聊天的興致。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昨天,總經理來探望她時的情景。
總經理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套裝,優雅地坐在她的床邊,眼神裏滿是心疼、同情與無奈。她輕輕握住俞夏天的手,說道:“小俞,別擔心工作,好好養病。”頓了頓,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歎了口氣,“其實,我今天來,除了看看你,還想跟你講講我的故事。”
“我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在一家化妝品公司做銷售。在那兒幹了五年,做到了大區經理,然後就辭職創業了。今年,已經是我創業的第五個年頭了。我老公是我的大學校友,我們一畢業就結婚了。他在體製內工作,我們有個兒子。這麼多年,我們的婚姻一直都很幸福。在外人看來,我這麼忙,根本沒時間顧家,婚姻裏肯定矛盾不斷。可事實呢,我們幾乎沒什麼矛盾。”總經理緩緩說道,眼中滿是幸福的光芒,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容。
“我們一直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我老公覺得我特別優秀,有時候在我麵前甚至會有點自卑。而我呢,覺得他特別懂我,給了我很多愛和支持,讓我能毫無顧慮地努力工作。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在你麵前秀恩愛,隻是想告訴你,婚姻不是靠犧牲,也不是靠孩子來維係的。你要相信自己,你很優秀,你和伴侶應該是勢均力敵的。你好,我也不差。”
“能給你底氣的,一定是你各方麵的能力,有了物質基礎,心裏才不會慌張。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才是消磨感情的最大殺手。”總經理的話,一字一句,重重地落在俞夏天的心上,讓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這些道理,俞夏天又怎麼會不懂呢?她已經40歲了,早就過了那個相信有情飲水飽的二十歲。她永遠都忘不了,當初和吳學兵離婚時,兩人激烈爭吵的場景。吳學兵那字字如刀的話語,至今仍清晰地回響在她的耳邊:“這麼多年,你嫁給我之後,就沒怎麼工作過,家裏的錢都是我掙的。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除了生了個孩子,還為這個家做過什麼貢獻?”
那些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將她曾經對婚姻的美好幻想擊得粉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和迷茫,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