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氣,一家四口在距離七裏堡不遠的維安鎮正對七裏堡的山裏住了下來。
維安鎮背靠維安山,鎮上的居民一半是獵戶,一半是農民。薑業華一家初來乍到,又住在山中,除了趕集,基本與當地的居民沒有來往。
秋高氣爽的日子,一家人前往山中打獵,說是打獵,無非是借著打獵的由頭在爬山遊玩。
隴西與吳興和帝都的氣候截然不同,早晚溫差大,太陽生起來,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到了夜裏,不裹著棉被,休想入眠。
薑子昱兄妹兩人拿著小小的弓箭,沒有下人跟隨和少爺小姐的架子,釋放出最原始的孩童本性,興致勃勃的做起了父母圍獵的幫手。
“打落單的麅子……”薑業華手把手的教兒子瞄準,“打群居的容易打偏,勝算也少。”
“東北方向,樹根下那隻……射它的脖子……”
他順著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把弓箭拉滿,手指一鬆,嗖的一聲羽箭離弦。與此同時,接連兩道寒光射出,麅子脖頸僵直,應聲倒地。
“娘,我射中了!”薑子昔從枯草堆裏蹦出來,手舞足蹈的奔了過去。
薑子昱也不示弱,拎著弓箭緊隨其後的趕上前去,“明明是我打中的,怎麼就成了你的功勞!”
“是我,就是我打的!不是你!”兄妹二人你爭我奪,互不相讓。
“看看箭就知道是誰打了!”薑業華走上前去,分開吵得麵紅耳赤的孩子,翻開袍子,拔下插在動物脖頸上的金鏢,說道,“你們打的了鏢嗎?”
看清楚的一瞬,兩個孩子異口同聲,指著對方的鼻子說道,“就知道你不可能會打中!”
玉凝初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暗器,抹淨血漬裝進鏢囊,扭著兒女的後頸說道,“你倆剛學會拉弓,就想一箭中的?你當自己是天生的戰神嗎?就算是神,沒有個千八百年的道行也上不了天!”
“那我們豈不是連隻兔子也打不著?”薑子昔沮喪的丟了弓箭,悻悻的踹了死麅子兩腳。
“你以為兔子好打嗎?狡兔三窟,你能打著兔子就說明你已經很厲害了!”
薑業華把麅子扛在肩上,指了指鬱鬱蔥蔥的樹蔭,對著兩個孩子吩咐道,“撿些樹枝,待會兒烤袍子肉吃。”
聽聞此話,兩個孩子雀躍著往前跑,跑出幾步就時不時的往回看,臉上滿滿的都是笑。
等孩子們走遠了,他示意香南跟過去看著,回身對著身後的樹叢說道,“出來吧,我知道你跟了我們幾天了。”
玉凝初聞言一怔,自己怎麼不知道身後有人?
到底是什麼人敢明目張膽的跟蹤自己,想到這裏,短刀猝然出鞘,打著旋兒飛了過去。
但聽當啷一聲脆響,一道熟悉的身形從樹叢裏走了出來。居然是薑業卓,他怎麼來了?他來這裏幹什麼?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裏的?
福倌兒接了他的眼色走上前來,接過袍子,循著香南的背影追了上去。
“哥,我聽說你離開了吳興,回到了這裏……”
“你找來這裏,是有什麼事嗎?”玉凝初搶先打斷了他的話,問的直截了當。
不知為什麼,隻要聽見皇城傳來的消息,哪怕是風吹草動,自己便會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亂。
眾所周知,薑業華退位出走。即便沒人知道他隱姓埋名的住在吳興,可從他們抵達吳興開始,帝都的廷寄月月不斷。
不管他寄送奏報的用意何在,有一點是他無法否認的。這些年來,皇家密探一直在暗中監視他們一家,稍有越軌的行差踏錯,便會麵臨身首異處的危險。
從前自己不屑理會,是不想給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可這並不代表自己不介意。
多年不見,薑業卓周身散發著皇者氣度,但一開口,還是那般溫款,“為什麼要離開吳興?哪兒的條件比這裏好太多,你們何必非要來這裏受苦?”
“天下這麼大,隨便我們去哪兒!你派人跟著也就跟著了,幹什麼非要親自出馬?難道他活著就這麼礙眼嗎?”
好歹他的皇位是拜薑業華所賜,無論如何他都該心存感念!
怎麼連他也變成了夏天無,個頂個的沒良心!
他急忙擺手解釋,“凝初,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那些人是我派去保護你們的。”
“什麼保護?難道說他們沒有向你彙報我們的境況嗎?如果有,就是監視。即便是保護,那也是順便!”
“實話都被你一個人說了,你也該多少留點兒給我!”
薑業華明白,一直以來,她都把弟弟當鐵哥們,皇家密探的做法嚴重傷害了她對弟弟的信任。這種情緒隱忍久了,憤怒隨之與日俱增,猛的見到幕後主使,便會不受控製的怒火衝天。
“山裏有捕獸的陷阱,你去看著兩塊活寶。我怕香南和福倌兒應付不過來。”
“想讓我給你們騰地方,就直說嘛!繞來繞去的想把我支開,德行!”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