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淩看出她的心思,神色愈淡:“朕忽然想到還有些政務未曾處理,你歇息吧。”

說罷,便穿上了剛剛褪下的衣袍,起身離開。

唯獨留下李蝶一臉錯愕。

陛下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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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淩獨自一人在宮中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楚清音的寢宮前。

站在門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守門的小太監發覺是陛下來了,登時一驚:“陛、陛下……”

正要行禮通報,卻被裴元淩攔了下來,“朕看一眼便走。”

小太監悻悻擦著汗:“是、是。”

更深露重,月色落在青石板的地麵上,如同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糖霜。

裴元淩順著廊道往裏走,路過那處院中竹亭時,遠遠便聽見一陣輕哼的歌聲傳來。

繞過了一處遮目的竹叢,隻見亭中有一身著丁香紫素紗禪衣的女子,隨著隨意哼唱的小曲兒舞動腰肢。

她衣袂飄飄,身子窈窕,那輕哼的音調婉轉,似是帶著些許愁意。

裴元淩一時靜在了原地,心中的煩躁在這一刻也漸漸消散。

眼前畫麵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

她那時不過十二歲,為了替他出頭,她與正得盛寵的大皇子大打出手,最後額頭磕破,還被楚天恒壓著進宮賠罪。

那時的楚清音,當真是明媚動人,傲若驕陽,真正的天之驕女,叫人不敢褻瀆。

可那樣明媚驕傲的女子,卻是如同草芥一般被人毒死在了自己的冷宮之中。

男人喉結滾動,心中苦澀之意湧起。

待走到近前,楚清音終於發現了他。

她的歌聲戛然而止,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就要行禮。

“陛下怎的來了,您這會兒不是應該在……”

楚清音欲言又止,神色猶豫,應該在那位李美人宮中嗎?

“這麼晚了,音音怎麼還沒睡?”

裴元淩拉過她的手,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輕聲問:“可是在生朕的氣?”

楚清音眼睫微顫,下意識想掙脫男人的手,低下頭道:“嬪妾不敢。”

裴元淩皺了皺眉,再次靠近她:“你怎的與朕這般生分了?”

楚清音抬眸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赧顏道:“陛下,嬪妾當真隻是夏夜悶熱,難以入眠,故而在這亭中納涼。”

今日一事,她算不上有多煩悶。

隻是眼下這般作態,裴元淩卻以為她為了自己徹夜難眠,愈發心疼。

長指輕撫上眼前人的嬌嫩臉頰,他的音音如今就在眼前,他又豈會舍近求遠,去尋一個冒牌貨?

“音音,朕並未碰她。”

裴元淩握住她的手,緩聲道,“今日之所以如此,隻是做戲給旁人看。”

他獨寵一事,早已引得朝堂不滿,若是再如此下去,必然會對楚清音造成不利。

那場刺殺便隻是一個開始。

楚清音聞言,主動上前去摟住了對方的腰身,將腦袋埋入他懷中,感受著男人有力的心跳,“嬪妾知道陛下用心良苦,嬪妾不怨陛下。”

稍頓了頓,她忽地想起什麼,仰起腦袋,漂亮的臉蛋迎著月光,叫人挪不開眼。

“可陛下今夜趕來,豈不是讓這一切都前功盡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