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被雙雨一語擊中要害,哇的一聲又哭出了聲,對著棺材說:“小俠啊小俠,你可把我害苦了,這一家老的小的和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你選擇走著這條絕路?你別的不看,連我都不用看,也應該看兩個孩子,他們不傻不呆,學習上進,還聽話,你怎麼忍心扔下他們就走了?你可是撒手走了,你讓兩個孩子上哪去找媽呀,你讓我以後怎麼過呀?”
成玉五尺高的漢子哭的泣不成聲,伸手拉著兩個流淚的孩子,對著棺材跪下,涕淚橫流……
組長賈山看看二俠和三俠被雙雨的一席話和成玉及孩子的哭聲打動,沒有再折騰,便說:“書記、村長,我說兩句,咱們所有娘家人,我看建設性的做法,都到屋裏用點飯,吃完飯,你們該回去回去,這樣鬧下去於事無補,小俠這孩子死桑在地,咱們把她埋了也就入土為安了。你們說這孩子屍骨未寒,咱們再這樣爭吵下去,她在天有靈也會不安的。再說,成玉和他父母親及兩個孩子碰上這樣的事也夠不容易的,這老的老小的小如果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幫忙的也不好辦了。”
二俠和三俠對視了一下,有點要進屋的意思,但就是不進屋,看樣子還真是餓了。還有幾個舅舅和叔叔看著二俠和三俠沒什麼動靜眼神流露出很著急的神情,可能都想快點完事好回家,誰沒個事兒啊。有的人找地方去解手,有的蹲在牆根無所事事,精神都鬆懈下來。隻有二俠和三俠離小俠的棺材最近,也最悲痛,其他親戚都越站越遠,有的站到了大門口外。雙雨一邊跟二俠和三俠搭話,一邊說:“你看我們這書記和村長都在這,我們說話算話,你們就放心吧,小俠嫂子的棺材你們也看到了,這是人家王家老太太從東北帶回來自己用的,是東北紅鬆,咱們這可買不著。保證厚葬,讓她走好……”
二俠和三俠也不搭話,顧自說著悄悄話。雙雨看他們沒人說話,自己笑了笑。他那大個子,一扭屁股坐在了棺材上歇著去了,也有一搭無一搭的和村長書記閑扯。
說著話他往裏坐了坐,覺得無聊,就悠腿玩,鞋後跟一碰棺材,“砰砰,砰砰”響,遠處一聽,好像棺材自己在響。二俠和三俠以為是棺材在響,嚇得臉都白到脖子了,兩個人趕緊進屋。別的親戚看他們進屋了也都自動擠進屋裏,圍了三桌坐下。
二俠和三俠臉一直沒變過來,偷偷地向外看,怎麼看棺材也沒動靜,她倆就不明白了,剛才分明有動靜,怎麼又沒有了,謝天謝地。再看那個大個子,往棺材上一坐,這個人什麼也不怕,能說膽兒又大……
二俠和三俠催著趕緊上飯上菜,別人也都催著上飯,吃完了都要回家有事呢。其實所有人都餓了,他們是鬧騰餓了,村裏的人是勸說勸餓了,但還得趕緊伺候他們。
二俠兩杯酒下肚,又來事了,臉也由白轉紅,她悲愴的說:“要說,我們不該鬧騰,就看小俠這兩個孩子也不該鬧騰,可小俠我那好妹妹,人說沒就沒了,我們還真是心有不甘……”她說著放下了筷子,站了起來,把綠大褂的袖子挽了挽,往上提了提藍色的褲子,用手攏了攏卷毛獸的頭發說:“我得找找,小俠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正端茶倒水的成玉聽這麼她說,沒有去阻止她,而是用手一指炕頭的席子下,“那裏有她寫過字的筆記,你找找看,有沒有我們害她的證據,如果有,我甘願伏法,如果沒有,你們就請回吧,那些東西別帶走,我還得做個紀念。”
三俠也加入進來,她個子與二俠一樣高,有一米六,也是穿著肥大的藍綠褲褂,但她比較胖,梳著馬尾辮,可能出於悲痛,一副哭喪臉,他沒喝酒,臉上的白沒轉過來。這姐倆果然在席子下拿出了本子和一些紙,他倆讀著上麵的字,“他們都是魔,隻有我是神”,“我要到一個清幽的地方去”,“我豈能與他們為伍”……
成玉紅紅的眼睛淌下了憤怒的淚水,他把手中的茶壺使勁的往桌上一放,衝著二俠和三俠也衝著所有的娘家人,說“我們孩子聽話,莊稼長得好,我們出門賺錢,回鄉養牛,多好的日子,是誰出的餿主意,讓她又去城裏幹活,是誰讓她去的?”
他說完,頹然地坐到了凳子上,像泄了氣的皮球。他的泄氣卻加重了他的“控訴”。這時七歲的小女兒蓮蓮伏在爸爸的膝上,眼淚汪汪的說:“爸爸,媽媽為什麼要去練那個功?二姨和三姨他們怎麼沒有練,為什麼?”
孩子的話好像不是在問爸爸,在問所有的人,在問二姨三姨。大夥都被孩子的話僵在那裏,先前圍攻孩子的幾個人尤其是她三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