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女士癡呆的望著支解破碎的奧迪轎車,擠壓凹癟的一堆年貨,一串串客戶賬單,四壁溫馨依舊的愛巢。十餘載努力皆成空,一片狼藉與辛酸齊上心頭。
如何告訴遠在四川盼兒歸去的父母?如何打理眼前和今後的生活?空白一片,茫然而不知所從。
是誰砸碎了一個美滿的家庭?這個社會從業者怎的就如此缺乏職業操守,漠視生命,活生生的將一個中年家庭推進“空巢”。
她跌跌撞撞地倒在客廳地毯上,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女兒,歇斯底裏地說:“不,為了女兒我要活下去,還要拿起法律武器為丈夫申冤!”
生存競爭,急功近利,人心浮躁,社會失德。在中國空巢已不再是老年人的“專利”,誰也說不清,生命的列車上,自己和最愛的人什麼時候下車,如何“脫軌、掉鏈”。
若幹天後,警方調查取證,該鏟車掛鉤因年久失修,製動裝置也已失靈,按規定如此鏟車早該停止裝載進廠維修。而車主為了“多裝快跑”,竟漠視安全,讓鏟車帶病上路,最終釀成“大埋活人”的慘劇。
肇事司機卻多方狡辯推卸責任。張總公司眾客戶聞聽張總離世,紛紛前來討賬結戶,一時間肅穆靈堂竟門庭若市,爭吵不斷。張夫人終於招架無力,被送進了醫院。
可憐的張夫人癡呆地望著ICU病房潔白天花吊頂,那一幕車毀人亡的場麵,那人頭鼎沸,你推我搡討賬的喧囂,揮之不去。人已亡,冤未伸,家雖破,帳難清。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天理何在?公道何存?巢已空,情難了。
兒子成房奴,老父難瞑目
一片蒼涼,多少無奈
老王的眼神已散了,但仍然大睜著,幹癟的嘴微微翕動著,卻已不能發聲。
“爸,您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兒子貼到父親的耳邊,問道。
老王眼大睜著,沒有任何反應。
“爸,您孫子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已下來了,是重點大學!”兒子提高聲音說。
老王眼大睜著,沒有任何反應。
“爸,您的兒媳婦昨天找到新的工作了!”兒子高聲說。
老王依舊眼大睜著,沒有任何反應。
兒子有些茫然地望著母親。
母親猛然拍了一下頭,將兒子喊到門外,約摸十分鍾後,從鄰居家踅出來的兒子,拭幹眼角的淚痕後,又湊到老王跟前,晃動著手裏的紫紅色證書,高聲說:“爸,忘了告訴您,咱家的房貸還清了,昨天已將房產證辦下來了!”
老王的眼神亮了一下,便慢慢合上了眼。
狹窄的屋子裏,哭聲洶湧澎湃。
追溯以往,老王夫婦本是務農蒼生,一生艱辛,撫養兒子小學、中學、大學,滿臉滄桑,雙手褶紋,吃苦耐勞,從不後人。兒子深知父母用心良苦,一路拚搏大學畢業後,表現突出留校任教。得以搬到該大學房租底廉的宿舍,有了自己落腳點。時間一晃已是幾年,結識了自己的另一半,琴瑟和鳴。盡管收入不豐,從未忘記年老的雙親,節衣縮食,按月寄往農村三四百元,以敬赤子之心。
妻子單位離開住地很遠,又加喜添貴子,擁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房子,時刻衝動著小夫妻的心。同齡人相繼擁有了住房,雖然不少成了房奴,但看著節節攀升的房價,鼓躁得讓人心神難定。
於是開始接觸房屋中介,發現很多中介都有自己網上商店,但跑得多了就知道,網上的房價似乎是個幌子,價格很便宜,地段也合適,可到了真正要看房或討價還價時,才突然發現,原來網上的東西簡直不能相信,其目的不過是“地產公司釣魚,願者上鉤”,等你上鉤後,原先的房子突然已經脫手,於是房產商再推薦給你價格更高的房子。
一個意外信息,震動了小家庭,學校為了關心教師的生活安定,與某房地產商達成協議,在一社區新建樓盤按揭團購。校方組織個人申請、審定,最終圈定20位教師的入圍資格,小王老師幸運的名列其中。幾經周折,購得100平,三室、一廳、一衛的8樓新居。喜從天降時卻得知年邁的父親,因高血壓、腦梗塞已臥床難起。經過簡單裝修,孝順的小夫妻生拉硬拽地把鄉土情深的父母接來身邊,一則便於就醫,再者略敬人子之心。
小夫妻感到沒有買房前,仍然享有一個自由身,不欠誰的賬,不欠誰人情;可買房後,開始要背負起長期的債務,自此成為名副其實的房奴。也許在成為房奴之後,手中會多了一個房產證,但心中卻失去了自由。這一點,行將買房的他倆心裏非常清楚,這房產證不過是楊白勞手中的賣身契,不過是一種能在城市合法生存的居住權,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命運多舛的父親,住上新居後病情卻日漸沉重,最終回天無力,出現了開篇一幕。
辦完後事,應母親魂歸故裏的宿願,深秋的一天,小王老師恭敬的手捧父親骨灰盒,攜妻兒搭上大巴。秋雨瀝瀝打濕著車窗,遠眺朦朧中的田野山川依舊,往年每逢春節,擠動在“反鄉潮”的人海中,沒有疲憊,隻有興奮、渴望。興奮即將看到父母慈祥的眼神,渴望早點聞聞老爸煙鬥裏那餘味焦香,老媽堂前、灶台穿梭不停烹調的糖醋魚、炒蝦米、脆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