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吃藥。”
晚上,李仲雲泡完腳,蘇陽端著藥走進來。
李仲雲的白頭發是蘇陽的心病,他曾問過一次自己的老師為何容顏未老發先白,李仲雲言簡意賅的回答因為中了毒,至於其中緣由卻不肯多提一個字。偏偏蘇陽是個有心人,從那以後一旦打聽到落腳之地有名醫便拉著李仲雲去看,回來便開始抓藥熬湯。兩年下來,藥的確是喝了不少,隻是那白色的發絲丁點不見變黑的跡象。饒是如此,蘇陽也沒有放棄過一次,堅持帶李仲雲四處求醫。李仲雲恨極了這些苦到心裏的湯藥,卻感動少年對自己一番心意,以至於再苦再沒用也絲毫不抱怨的喝掉。
“這是第幾天了?”蘇陽看著老師順從的結果藥碗,無端問了一句。
“大概一月有餘了吧。”李仲雲漫不經心的回答,然而他話音才落,手中的藥碗忽地被少年奪去,接著手一鬆,大股的黑色藥湯隨著碗被摔碎而潑灑了一地。李仲雲錯愕地抬頭,看見少年暴躁的臉。
“不要喝了!根本不管用,老師你都要成了藥人了,頭發還是白的!是我錯了!”少年激動得語無倫次,雪白的麵龐上泛起的一片紅已經蔓延到眼底。
“你也是為了我好啊,別這麼生氣了。”李仲雲試著安撫他,“去叫人來收拾一下。”
“可是老師,你這個樣子以後要怎麼辦?”蘇陽急躁得不行,好像白頭發的人是自己。
李仲雲詫異:“我不挺好的嗎?”
“老師今年還這麼年輕,難道不想成家立業嗎?如果一直白頭發下去,有哪個女子會願意嫁給你?”蘇陽堅定道,“我希望老師能幸福。”
李仲雲感激地笑笑:“你的苦心很好,但是我現在真的挺好的,有你在身邊做伴兒我很幸福。至於成家的事,現在談及尚早。”
“我都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紀,老師你還早嗎?”蘇陽問。
李仲雲搖搖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行了,既然你說這藥無用,以後不喝就是了。”
“老師,你做這些是不是都是因為我?”蘇陽懊惱地問,語氣中充滿了自我厭惡,“我是個災星,誰沾了我就要倒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成家過上安穩的生活了!”
“傻子,你怎麼會這麼想?”李仲雲哭笑不得,抬手將少年招呼到自己身前來揉著他的頭,“我不是因為你才過這種生活的,恰恰相反,是我自己想過這樣的生活。要知道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你還覺得我在受委屈嗎,你還覺得自己是災星嗎?我倒還覺得你是個福星,能讓我一直這麼幸福。”
蘇陽握住李仲雲的手,他自己的手很涼,而李仲雲的手很溫暖,像一塊玉,讓他想一直握在手裏。蘇陽感到自己急速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他抬起頭,漂亮的眼睛裏有淡淡的疑惑:“真的嗎?”
“那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能取得你的信任?”李仲雲反握住他的手,笑容中摻進了些許無奈,“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因為我和你的境遇很相似。這也是我要把你從蘇府帶出來的原因之一。”
“那之二之三的原因是什麼?”
李仲雲本以為他會問自己曾有什麼樣的遭遇,不想卻是這樣的問題。他仔細想了想後回答:“二是因為我一個人有點孤單,三是因為我覺得能遇到一個我想解救的人是種緣分……四麼,是因為你很好看吧。”
“我哪裏好看?”蘇陽皺起眉。
李仲雲拉著他的手輕輕覆上少年的眼睛:“它很漂亮,雖然你現在還不想承認。”
蘇陽沒什麼表情,但耳朵尖已經紅起來:“老師真會說笑。”
李仲雲並不和他爭辯,淡笑不語。
蘇陽不再追問,沉默一會兒出去找人來打掃房間了。
深夜,蘇陽從外間起來悄悄挪到裏間。確定李仲雲真正睡著了,他才又退出去——開門走出了房間。
客棧有一個後院,種了幾株樟樹,遮天蔽日格外茂盛。蘇陽在樹下走了一圈,在其中一株下站定,仰頭冷冷道:“你到底何時教我武功?”
蔥蘢的樹冠中毫無動靜,蘇陽仰頭看了半天,突然往邊上側身一躲,險險躲過一枚原本是射向自己頭頂的銀鏢。
樹葉簌簌輕響,一個矯健的身影輕巧的落下來。此人容貌如畫身姿修長,一身半新不舊的白衣,如同江湖中行跡匆匆的獨行俠。
“瞧,你這不是會了?”頂著一張俊美的少年麵孔的人勾著吊兒郎當的笑容道。
“你指像狗一樣躲開別人投過來的石頭嗎?”蘇陽冰冷的語氣中染上了怒氣。
“嗯,如果你非要這麼做比較也無可厚非。”這人倒是好脾氣,攤開手笑笑。
“你騙我!”蘇陽眯起眼睛。
“誒,我何曾騙過你?你不是說你學武功是為了自保?你看看,經過這些年我不懈的努力你的逃跑能力無論是從技巧還是速度上都明顯提高了很多啊。”這人十分無賴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