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一瞬間凝固,四周安靜得隻能聽見微風吹過庭院的聲音。
梓顏終於被幾個女人的失聲叫喚和宮女太監侍衛們紛亂的動靜驚醒,方才從那朵濺滿了鮮血的菊花上收回目光來。
是的,剛才那不是她的血。
她遊目四顧,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太後之外,其餘人都跪倒在地。
連明誠郡主都下跪相迎的人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想到這一層,她的心瞬間急劇地跳起來。
不敢回頭,卻聽到一個溫潤中透著無邊寒意的聲音,“母後,兒子的話是不是在宮裏都做不得準?若然如此,這個皇帝,不做也罷!”
聽到他這一句問話,梓顏又濕了眼眶。這樣的話由一個兒子對母親說出來,語氣已經是非常重的。
果然,林太後在眾人麵前被兒子這麼下了臉,也發怒了,冷聲反駁道:“照皇帝這麼說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當著母後的麵殺了慈和宮的人,我這個太後是否也不用做了?身為太後,難道沒有權利處決後~宮一個待罪的女人?”
梓顏緩緩回過頭來,正對上伽楠關切的眼神。
兩人俱是心頭一震,伽楠連忙就錯開了目光,轉而與林太後對峙著。
母子兩個都是黑眉白臉,神情還有幾分相像。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沉寂,誰也不敢在皇帝和太後大怒時上前勸阻。
嬰齊憋了半天,終於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此時無人鉗製梓顏,她勉力從地上爬起來,由於身體虛弱,又在地上跪了半天,隻覺得膝蓋麻木一片,幾乎是跌跌撞撞才到了嬰齊的身旁,環著兒子拍著他的背哄道:“嬰齊是個男子漢,不哭!不哭!”
伽楠負手立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上去將這對母子從地上拉起來擁入懷中,他隻有假作仰頭望天,借以平複情緒。此情此景,令他實在難以相信梓顏會是那種輕易變心水性楊花的女人,可偏偏有些事是他親眼所見。
林太後表麵還維持著太後的威儀,心裏卻已經開始發慌了。
伽楠明明現在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兒子有可能是他們的骨肉,已經這樣與她對著幹,如果知道之後那還得了?
正僵持間,門外又有了動靜,剛才去帶方太醫和文梓蓮的宮女們都回來了,一起進來的還有文泰和兩個小太監,顯然剛才伽楠是一個人先飛進來的。
諸人參拜了太後和皇帝,方太醫問道:“不知太後傳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明誠隻恐有人在伽楠麵前說出求證嬰齊是不是他兒子的話來,連忙賠笑道:“啊!上陽宮出了一點事,太後擔心廢後文氏身體虛弱再出什麼岔子,就請太醫來把把脈。”
方太醫明明認為有些蹊蹺,但他在宮裏多年,知道生存的法則就是不多話,隻稱:“臣遵旨,便當真要上去給梓顏把脈。”
林太後寒著臉也不解釋,任由他去施為。
伽楠絕頂聰明,心思又都在梓顏身上,怎麼會看不出端倪!便問:“不知文尚宮被傳來這裏是什麼事?”
梓蓮怨恨地看了姐姐一眼,隻道:“奴婢不知。”
那邊梓顏已經讓方太醫去給雅各特木爾診治。
掐過人中之後,雅各特木爾就醒了過來,立即單腿跪在她的麵前,道:“屬下無能,不能護你們母子周全。”
林清荻見太後拉不下臉,而明誠許多話又不敢當著伽楠的麵說,殺人的事隻能先緩一緩了,便出來做和事佬:“其實冷宮荒僻之地,都不是太後和皇上該來的。如今也看過文氏了,不如就回轉宮中去吧。”
伽楠道:“看過她?姨娘說得很輕鬆啊!卻不知方才朕為什麼要殺了這名侍衛呢?”
“皇上!”林清荻訕笑著薄嗔。
伽楠掃了一眼四周,道:“今日在場的人都聽好了,嬰齊畢竟是皇子,文氏就算有罪,也是皇子生母,容不得私刑伺候。若再有人膽敢背著朕出手傷害他們,天下沒有人能保住他的人頭!”
他這番話擲地有聲,林太後又唯恐梓顏再說出嬰齊的生世來,她在做貴妃的時候忍了樂無極半輩子,為了大局著想,也不想與兒子起太大的衝突,便壓下怒氣,上前挽起他的手道:“好了,你龍性子也發了,人也殺了。此是不祥之地,我們走吧!”
伽楠難以拒絕母親的婉言相勸,再怎麼說也不可能叫太後道歉,心中雖有千種疑問,萬般不舍,也隻得任由她拖著往外走,不過他卻不忘吩咐文泰:“你暫時留在壽王母子身邊侍奉。此處殺了人,不適宜小孩子居住,將他們暫時安置到玉牒殿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