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下午直到晚上,除了有衛兵進來送了一盤吃的和一碗水,再也沒有人進來打攪過梓顏。這土牢甚是幹燥,也打掃得很幹淨,裏麵沒有任何東西,梓顏停了自怨自艾,想了一會伽楠,看著窗外的天空終於慢慢暗下去,土牢內變得漆黑,外麵隱隱傳來歌聲和琴聲,還夾雜著一些歡笑聲,她知道想也是徒然,終於摒除雜念,盤膝練起內功來。
功行一周天完畢,梓顏枕著手臂倒下休息。思來想去很久難以入眠,過了許久,好不容易才有些迷糊過去,就聽見叮呤當啷的聲響。梓顏驚坐了起來,眼前有暈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小土牢,雅各特木爾正一手執著蠟燭,一手拿了條毯子出現在牢門口,一個衛兵拿著鑰匙在開鎖。
梓顏很有些意外,雖然雅各特木爾在路上也曾在半夜關照過她幾次,但那純粹可以說是他怕她真的死了,現在的情形,按理說他沒有再管她的必要。
雅各特木爾一揚手,就把毯子丟了過來,他手上的燭光隨著他的動作明顯地晃了一下。衛兵問了他一句,他也回了一句,衛兵點點頭就獨自離開了。
雅各特木爾似乎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死死地盯著梓顏看了一會,舉步走了過來。
梓顏這才發現他大概是喝多了酒,腳步很有些踉蹌。
“文……梓顏?”
梓顏不解地抬頭看他,雅各特木爾舉燭站在她麵前,燭火照在他臉上,他的瞳射出泛著碧色的妖異的光來,眼睛下麵兩豎奇特的傷疤,雖然可能愈合了很久,但是還是顯得相當吸引人的眼球。除此之外,其實他該是個非常英俊帥氣的混血小夥子。
“我來看看你。”雅各特木爾一屁股坐了下來:“明天,就來不了。”
他說的話總是很簡單,而且是很淺顯的句子,梓顏已經聽習慣了,也不說話,擁著毯子瑟縮了一下。
“你怕我?”大概是喝多了酒,他好像顯得特別想說話。
梓顏想了想,搖搖頭。
雅各特木爾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忽然問道:“要是你回不去……願意……嫁給我?”
梓顏聽得糊塗了,以為他漢語表達不正確,不由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願意嫁……我就求可汗。”雅各特木爾再次表明自己的態度。
梓顏看著他,漸漸咯咯笑起來,指著他道:“你喝醉了吧?如果你有這個念頭,一路上還會把我捆成個粽子?還會把我放在馬上像運貨物一樣馱過來?突厥人的想法都是這麼怪異嗎?”
“捆你,不是說我……就不喜歡你。你不了解我,認為我比不上大曆的太子,你不知道我們阿史那家族的……光榮。”
這是梓顏認識雅各特木爾以來他所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她這時才知道他應該叫阿史那·雅各特木爾,隻是阿史那氏有再光輝的曆史,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她嚴肅地拒絕道:“雅各特木爾,我告訴你,我已經夠亂的了,麻煩你不要再給我添亂。”
“汗說,紅顏禍水!”雅各特木爾湊過臉來,生硬地道:“你長得太美,要是大宗王明天……看了你,認為沒用,汗說,燒了你,去天上陪他母親……”
梓顏腦中“嗡~”地一聲,一下子難以接受,那個脫脫魯思汗看上去一點也不凶狠,而且還精通漢語,怎麼就能想出這麼惡毒的主意呢?
“你去死,不如嫁我!”雅各特木爾一把攬過她的頭,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撞在他的額頭上,撞得梓顏眼冒金星,他卻用很傷感的口氣道:“我……親人全死了,我都沒有哭……我自己劃了臉……這個代替眼淚,流一輩子的眼淚!”他指著眼下兩豎傷痕繼續喃喃道:“汗說,狼王的後代……注定孤獨。可是看見你,我想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