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顏如遭雷擊,呆坐在那裏半點動彈不得。
這是她活到十七歲以來,第一次聽到男子這麼直接地對她說“我喜歡你”。以往有人三媒六聘地娶過她,也有至高無上的人想占有她,但是真的沒有人像他這樣,隻是簡簡單單地說“我喜歡你”。是這個世道的禮法不允許男子對心愛的女子這麼說?還是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懂得應該這麼說?這些都不重要了。
梓顏隻是覺得心神震顫,此刻,她想哭。自從林清獻死後,在她的意識裏,自己的餘生就該是與男歡女愛無緣的,雖然她知道不能與樂伽楠有情有愛,但她隻是聽到這麼一句話,便覺得此生足矣,她願意默默珍藏著這句話直到老死那一天。
伽楠望著泫然欲泣的梓顏,玉容素淨如秋月淩空,群星頓時黯然失色,她柳眉輕輕一蹙就令他心痛莫名,不由地一個箭步過去,輕輕舉手去撫她的濕發:“怎麼了?聽到我喜歡你,竟然讓你想哭麼?”
梓顏向後退縮,輕輕道:“殿下不可如此。”
伽楠聽她忽然又稱殿下,已經沒有了一整日以來的溫順依戀之情,不由心中懊惱,道:“難道……你心中並不願與我親近?”
梓顏沉默了一會,才道:“殿下是天之驕子,日後定當是傑出的君王,將會名留青史。我小小文氏女,怎能給一代名君抹黑?讓你的人生出現敗筆!此生遇到你時既然已是林家的少夫人,你我便沒有什麼緣分。若是有來生……來生……”她顫抖著再也說不下去。
伽楠聞聽此言心中又喜又酸:“什麼天之驕子!什麼一代名君!今生才剛剛開始,你說什麼來生?難道你忘記了我與你說的蛛兒與芝草的故事了麼?那日,你還說原來世上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眼前的幸福。”
梓顏的淚珠終於滾了下來,伽楠忙伸手去拭,梓顏卻拿被子蒙住了頭,輕泣道:“殿下說得是好,可是故事是故事,現實卻很殘酷,世上有那許多為懲罰男女偷情或者不倫之戀而設的刑罰,為的就是杜絕這些事。你我怎麼可以明知不對,而非要去做呢?”
伽楠柔聲道:“難道你就不知道,即使有火刑、浸豬籠、木馬之刑等等千奇百怪折磨人的法子,卻還是禁止不了男女之間互相吸引互相愛慕麼?林清獻在世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但當時我想,此生大概隻能默默在自己心底想想,不能褻瀆了你。不過,此刻我不會再有什麼顧慮了,你再沒有什麼束縛,為什麼不能跟我在一起?”
梓顏還是不肯露出腦袋,輕輕道:“雖然我心裏從來也沒有把你看成是什麼外甥,但在世人眼裏,我隻怕永遠都是你的舅母。如果我是尋常人家的寡婦倒還罷了……”
伽楠想將她的被子扯下來,梓顏不依,緊緊地揪在手裏,雖然他一用力就可以將被子扯下來,卻知道不能這麼逼她馬上做出有利於兩人在一起的決定,遂輕輕放了手道:“你別急,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在一起,若是過了半年,你還這麼想……”
梓顏道:“你就聽我的是麼?”
伽楠失笑:“不,若是過了半年你腦子還是轉不過彎來,我就要逼你就範了。”
梓顏猛地揭下被子,薄怒道:“你為什麼要如此戲弄我?”
伽楠收了笑容,很嚴肅地看著她道:“我不是說笑,從來也沒存半點玩笑的心思。”他忽然俯身下來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而且在梓顏作出反應之前已經退開,眸中氤氳著一絲春色,歎道:“你好美!”
梓顏有些哭笑不得,伽楠已取了布巾揉搓起她的頭發來,卻又恢複了平常的調調:“你不是比我大麼?怎麼全不會照顧自己?頭發這麼濕漉漉的就敢鑽到床上去!”
“你別這樣!我自己來。”梓顏想推開他。
“我就要這樣,而且要一輩子這樣!”伽楠猛地停下了揉搓的動作,將她整個腦袋緊緊抱在胸前。
梓顏還被布包著頭,雖然被他這麼一抱有些窒息,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彌漫了她周身,令她腦子有些不清明了。她發覺他明顯也沐了浴,而且還換了輕軟的絲袍,這柔軟而又堅強的懷抱真的有些讓她留戀,甚至不能拿理智來約束自己。
伽楠見她沒有掙紮,心中突突直跳,抱著她緩緩坐到床上去揭開布巾來。
這一刹那,他有種揭開新娘蓋頭的忐忑而又狂喜的感覺。
梓顏在看到他眼睛的瞬間,羞澀感讓她恢複了一些理智,推開他驚慌道:“不!我們不能這樣!”
伽楠有些懊惱,他隻知道對她好,但此刻她開口拒絕,對於青澀的伽楠來說,真的也不知所措,隻是悶悶地道:“為何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