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碧綠的玉搔頭輕輕塞到她的手上,梓顏一怔,握住看時,是一枝男用的發簪。伽楠朝她盈盈一笑道:“我讓人備熱水,給你洗頭。”
梓顏被他笑得一晃神,直到他走到門口才問道:“怎麼洗呢?我還動不了……”
伽楠朝她一眨眼:“山人自有妙計。”見梓顏還要阻止,故意道:“今天是年三十,每個人在家都是要沐浴梳洗準備過年的,你既然不能沐浴,頭總要洗吧?”
梓顏見他這麼說起來猶帶三分孩子氣,便一笑讓他去了。待他出了門,她看了看那碧綠的簪子,輕輕在發間撓撓,嗐!還真是比手抓起來舒服多了。
不一會兒,文泰與另外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內侍一人捧了隻木盆進來,盆裏往外冒著熱氣,三人吭哧吭哧地把木盆放在地上,那兩個小內侍奇怪地看了梓顏一眼,沒作聲就都走了出去。梓顏還沒來得及喊人,他們又進來了,這一次文泰拿了皂莢香巾等物,那兩個小內侍提進來兩桶冷水。
這洗頭的陣仗——可真夠大的。梓顏正想問誰給她洗,三個太監又退了出去。
樂伽楠換了一身滾著白狐裘邊的便服,一進來就把雙袖高高挽起。
梓顏問:“殿……郎君做什麼呢?”
伽楠道:“幫你洗頭!”
梓顏驚愕了:“這怎麼成?你是皇太子,哪裏能侍候人洗頭?”
“怎麼就不能了?”伽楠將一盆熱水注入了些涼水,用手試了一下溫度,然後將木盆放到床前踩腳的木榻上,自己在床上坐了下來。
梓顏連連道:“這不行,這怎麼成!”
伽楠嘻嘻一笑:“我從來沒幫人洗過頭,你就讓我試一試吧。還是……你比較喜歡太監們給你洗?”
梓顏看看他的模樣,再想想那幾個陌生的太監,背上一寒:“我更不要他們洗。”
伽楠道:“那不就結了。快點,再不快點水就涼了。”他邊催,邊已動手將梓顏的身子輕輕抱起,橫著在床上躺著,將她的腦袋就枕在他的腿上伸出外麵來。
梓顏看他的臉就在頭頂,還躲不得,羞得閉上了眼睛。
伽楠左手托了她的後腦,右手拿了香巾濕了水,細細地將她的頭發都打濕了,然後拿了皂莢抹上去。
梓顏枕在少年腿上,心中猶如萬馬奔騰,頸下溫熱堅實的觸感陌生而又奇異。他洗發的手很溫柔,一如她的發是至寶,在他掌中流離。梓顏眯著眼從縫隙間窺視少年的臉。
他的神情莊重而柔和,整張臉氤氳著水汽,看到她溜過的目光,莞爾一笑,這一笑,簡直是傾國傾城……梓顏知道男子不該以傾國傾城來形容,可心裏就是冒出這個詞來。
好像為了掩飾那份羞澀,她閉上眼輕喊:“郎君的衣賞肯定都弄濕了。”
伽楠見她連耳根都粉紅起來,煞是可愛,雙手輕輕揉著她的發根,柔聲道:“濕透也沒關係,你既都讓我洗了,就別再僵著身子好嗎?”
梓顏這才發覺自己一直崩著身子,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放鬆,在心裏默念著:“他是好玩他是好玩……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好不容易洗完了這頭,梓顏發覺他已用過了三盆水,也不知道他一直讓她枕著頭不離開,一隻手怎麼換的。
伽楠拿布給她擦著頭發,專注地看著她。
梓顏終於睜開眼睛,聲如蚊呐:“多謝郎君。”
“謝什麼!日後幫我洗回來就是。”
梓顏聽他這麼說,心裏舒服多了,順著他的話答道:“嗯,日後給郎君洗回來。”
伽楠見他含羞帶怯地在懷中輕聲細語,心花怒放,禁不住眉飛色舞,用他那漆黑的眸子死死盯著她的眼:“你要記得,說話要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