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 泥菩薩過江(1 / 2)

郎祭鉤遁行極快,一味向萬窟洞深處遁飛,叔於稷以己度人,一開始還有點擔心,暗中以“亂麻絲”辨識路途,卻愕然發覺他對萬窟洞了如指掌,沒有走半步回頭路,這才放下心來。他不禁自嘲,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北方之主,深淵主宰,豈會在這小小萬窟洞中迷了路!

自嘲歸自嘲,事實上萬窟洞大得不著邊際,異物出沒,危機四伏,短短半個時辰,已數度遭遇偷襲,郎祭鉤對此見怪不怪,能避則避,與“屍蛟”、“屍猱”之流擦身而過,不能避彈出一點血氣之火,引燃屍氣,掃除障礙。叔於稷歎為觀止,完全插不上手,幹脆全神貫注操縱“亂麻絲”,不再分心。

“亂麻絲”細雖細,柔韌耐磨,粘附於石壁上難以察覺,等閑不會斷,即便斷損也無妨,留多長就能退多遠,及時續接上斷頭,又可循舊路返回。對叔於稷而言,“亂麻絲”是保全小命的最後一道防線,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能有絲毫大意。

正遁飛之際,郎祭鉤似乎察覺到什麼異樣,戛然而止,待要轉身退出洞穴,身後響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動靜,十餘高大的“屍鬼”堵住退路,一個個佝僂著頸背,雙臂垂落到膝蓋處,渾身慘白,一道淤青盤旋如蛇,緩緩遊動。

萬窟洞中屍氣淤積,滋生種種異物,天生克製血氣,尋常手段難傷分毫,唯有以血氣之火引燃屍氣,方可將其徹底打滅。洞中異物亦分三六九等,“屍蛟”、“屍猱”等而下之,最厲害的要數“屍鬼”,郎祭鉤雖不懼,卻也不願白白耗費血氣,隻是這一次身陷重圍,前後遇敵,說不得,也隻能做上一場了。

郎祭鉤收攏血光,將叔於稷輕輕拋落在旁,直截了當道:“你運氣不好,某家顧不上你,自個兒逃命去吧!”

叔於稷轉動腦袋朝兩頭張望,心念數轉,試探道:“往哪裏去?”話音未落,卻見前方爬出一隻碩大無朋的螻蛄,體內血氣翻滾,如火如荼,眸中更是透出十二分凶戾,十二分貪婪,死死盯住郎祭鉤。

叔於稷眼中隻有樓枯河,銅頭鐵甲,麵目猙獰,心神竟為之所攝,一時僵立於原地,不得動彈。之前數番以分魂窺探,並未察覺異樣,直到此刻正麵此獠,才察覺雙方的差距竟判若雲泥,他心中尚有一線清醒,百思不得其解,區區一頭妖獸,何以有這等威壓?

然而在北方之主郎祭鉤看來,樓枯河背上赫然站了一人,雙手抱肘,嘴角似笑非笑,正是深淵三皇之首的昊天。狹路相逢,他倒抽一口冷氣,瞳孔忽張忽縮,之前早已察覺前方血氣波動,料到會有強敵,卻沒想到竟是昊皇本尊,唯有法則才能對抗法則,他尚未入主深淵之底,在昊天跟前毫無還手之力,又該如何是好?

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郎祭鉤第一反應就是跪地投降,背叛深淵意誌,充當昊皇反攻深淵之底的排頭兵,急先鋒,踏腳石,然而當他目光落到樓枯河身上,察覺其體內似曾相識的氣機,頓時明白過來,昊天已經有了忠心耿耿的手下,根本不需要迫於無奈的投誠者,在對方眼裏,自己不過是一具行走的資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