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這一卦卦象清晰,直指星域深處,別無旁路,而這恰恰昭示著,帝釋一行的處境極其微妙,極其……不妙。
汀蘭洲披離星光,如渡虛之舟,劃破星域,汀蘭洲乃靈機演化而成的勝境,雖然隻剩一片廢墟,焚燒殆盡,足夠支撐數百年,帝釋唯一擔心的是無有靈氣滋養,醴香草無以為繼。
這一日,乾達婆奉帝釋之命,清歌一曲,耗盡醴香,精神頗覺疲倦,聯袂退下,忽覺心血來潮,下意識朝星域望去,隻見一朵祥雲迎麵飛來,雲上立一比丘尼,行色匆匆,朝帝釋遙遙見禮。
西靈山大雷音寺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帝釋大都心中有數,這比丘尼雖成就菩薩,道行卻有限,他微一沉吟,命摩呼羅迦前去接引,至汀蘭洲會上一麵,看他從何而來,是何來意。
枯榮循著金剛圈指引,在星域尋覓多時,冥冥之中自有意,沒有遲一步,也沒有早一步,恰好在此時遇上帝釋一行,唏噓不已,總算沒有辜負佛祖之命。摩呼羅迦飛身上前,問過枯榮法號,引他登上汀蘭洲,枯榮緩步上前,合十參見帝釋,一番言辭在腦中翻來覆去徘徊千遍,早已流熟,成與不成,須臾可見分曉。
話到嘴邊,忽然打了個咯噔,卻見帝釋長身而起,舉首向星域深處望去,夜叉王迦樓羅王之輩不約而同扭轉視線,翹首以望。星光從八方彙集而至,鍾磬之聲響徹地,雲霧化作滾滾大潮,排揎而來,一道沛然偉力攫取勝境,牽引汀蘭洲投向雲霧深處。帝釋眸光閃動,早有所察,心緒殊不平靜,摩呼羅迦的“決死卦”竟應在此處,隻是麾下一幹殘兵剩勇,能否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枯榮數度張口,卻不出半句話,雲山霧海轉瞬即至,將己身吞沒,他心中不覺一凜,持定禪心,腦後浮現一輪佛光,將霧氣推開三尺,隱隱覺得不安。十餘息後,一輪赤日冉冉升起,光芒萬丈,眼前豁然開朗,他愕然發覺,一方洲陸浮於虛空之中,山門高聳入雲,氣勢宏偉,無數仙宮寶殿此隱彼現,與之相比,腳下的汀蘭洲勝境渺如螻蟻。
他心神震撼,脫口道:“這……是何地?”
帝釋伸手一指,那山門之上,忽地現出三個古字,雷火大作,龍鳳盤旋,枯榮頓時心如明鏡,喃喃自語道:“竟然是南門……”
否極泰來,置於死地而後生,隻是連帝釋都不曾料到,“決死卦”指向的活路,竟是條一步登的康莊大道,他本有意奪取一座仙宮落腳,沒想到命運直接將他們推向南門,南門一十三宮,上清、太清、玉清三宮為首,乃是庭分裂後碩果僅存的第一大勢力,單憑他一人,如何撼得動,吃得下?
雲霧托住洲陸,仙樂悠悠響起,一道道身影步出門,氣勢鼎盛,枯榮心頭猛一跳,禪心為之失守,藏於心竅的血蓮子微微裂開一隙,他眼中閃過一絲血光,身不由己開口道:“忉利主可有意奪下南門,暫為容身之地?”